【管窥天下】

　　原标题：欧盟实现防务自主并非坦途

　　董一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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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一系列行为导致欧盟的“被抛弃感”不断上升，是促使欧盟寻求防务自主的重要原因。尽管近年来欧盟防务合作步伐加快，但各成员国对防务自主仍存分歧，美国也随时可能搅局。

9月15日，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在欧洲议会发表一年一度的例行演讲，阐述欧盟未来一年的重点事项，其中最引外界关注的内容是欧盟对于共同防务建设的支持。

冯德莱恩提出数项颇具突破性的行动计划，包括在明年法国担任轮值主席国期间举行欧盟防务峰会，推动起草欧盟-北约新防务声明，提升欧洲武器系统互用性，进一步完善欧盟网络安全政策体系等，并且罕见提出欧盟要加强战斗部队建设和“无北约参与下采取军事干预”的“政治意愿”。

战略自主意愿增强

很长一段时间里，欧盟在推动共同的国防政策上并未注入特别的热情。由于防务问题的主权敏感性和“高政治性”，从欧盟到成员国层面就该领域的欧洲联合进程抱有不同程度的保留意见。

但随着欧洲周边安全形势不断恶化，美国的“本国优先”外交哲学以及战略收缩和重心东移，极大动摇了北约和欧美关系在欧洲安全保障中的支柱作用，欧洲国家在安全领域的“被抛弃感”不断上升。

而近期阿富汗局势的突变以及美国我行我素的“抛弃式撤离”，更进一步刺激了欧洲各国本已脆弱敏感的安全神经，欧盟更加坚信应将安全更多掌握到自己手中，其追求“战略自主”的意愿不断增强。

连此前曾与法国总统马克龙就欧洲战略自主问题展开争执的德国防长卡伦鲍尔也表示，欧盟应该成为“被其他各方认真衡量的战略参与者”。

在议程方面，欧盟近年来越来越多地面临非传统安全挑战，如难民、恐怖主义、网络安全、自然灾害等，同时太空、高超音速武器、生物安全、海洋、极地等正成为大国争夺先发优势的新疆域。

在欧盟看来，欧盟作为全球重要力量，必须更新和升级共同政策的安全维度，才能有效应对形势变化带来的新挑战。

防务合作步伐加快

近年来，欧洲防务合作的步伐和决心呈现不断增强的趋势。自2017年欧盟提出建立名为“永久结构性合作”（PESCO）的防务合作框架以来，欧盟共同防务政策正在不断取得进展。

从顶层设计来看，欧盟对外行动署和欧盟防务局共同筹建了PESCO秘书处，25个成员国决定加入，其“四梁八柱”也随着机制建设而逐步齐备。

在资金方面，今年7月PESCO框架下的资金支持机制“欧洲防务基金”正式启动，2021年将拨款12亿欧元用于武器开发与尖端国防技术研究，2021~2027财年将为跨国国防工业项目划拨80亿欧元，通过促进公私部门更紧密合作来构建欧洲国防产业基础。

在具体合作方面，欧盟防务局在2020年共推进240项涉及科研、国防工业、军事能力建设的合作任务，涉及战略规划、共同部队、联合演练、网络安全、人工智能应用、海上预警和行动能力等领域。

在战略规划方面，2020年下半年德国担任轮值主席国期间提出的“战略指南针”进程持续推进，欧盟未来将从危机管理、伙伴关系、能力发展和加强稳定四方面评估威胁来源与战略重心。

在欧盟与北约等其他重要伙伴关系上，PESCO试图以“开放式合作”去缓解北约其他成员国对欧盟“甩手单干”的疑虑。

2021年5月，欧盟外长理事会和防长理事会同意美国、挪威和加拿大参与荷兰牵头推进的PESCO军事机动项目，以展现PESCO框架的“非排他性”。

军事发展面临障碍

然而，欧盟构建防务自主的愿景并非坦途。

首先，欧盟内部对于PESCO框架在欧洲安全保障中的作用仍有很大争议。法国作为欧盟“自主化”和“去美化”的先锋，将自主防务能力视作重塑欧盟的重要力量，以及法国增强在欧盟内领导力的杠杆。而德国和中东欧国家由于独特的历史背景和地缘政治形势，仍然将美国在欧军事存在和北约视作安全基石，担心PESCO与北约形成竞争关系进而削弱本国安全保障。

其次，欧盟共同防务的军事能力提升问题仍然存有较大不确定性。

虽然欧盟27国军费总和能达到全球第三，纸面军力排在全球前列，但欧洲各国现有军事家底距离实现高度整合、快速反应、媲美世界军事大国的“欧洲军队”仍然差距甚远，欧洲国家承认美国撤离阿富汗后其军事存在无法独立行动就是证明。

欧盟自身防务工业虽颇具竞争力和特色，但距离成为国际军火市场“一极”仍遥不可及。欧盟武器装备在性能、科技含量、生产规模方面的综合竞争力提升，不仅需要欧盟成员国自身防务需求的支持，更需要依托海外市场为产业提供发展后劲。

然而，从近期法国售澳大利亚潜艇订单被美国“截胡”一事即可看出，欧洲想在国际军售市场争得更大蛋糕无比艰难。

其三，美国的搅局作用不可低估。美国一向将跨大西洋安全纽带视作巩固盟友关系乃至控制和分化欧洲的抓手，无论是“美国优先”还是“中产阶级外交”哲学，都将维护既有霸权和利益最大化作为跨大西洋关系的最优先考虑。因此，未来美国很可能在欧盟防务自主的道路上发挥消极作用。

（作者单位：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洲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