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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部《红楼梦》,诚如鲁迅先生所说:“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欧丽娟教授也读出了自己的特色——是个人特色,或许也带着时代的印痕。
在北京一个月,欧丽娟教授的时间表严格有序:上午在住处写论文,下午配合出版社接受采访,晚上在高校里讲《红楼梦》。她会提前约定见面的时间地点,然后准时出现,基本不作任何改动。因为她没有手机。
9月11日下午两点,欧丽娟准时出现在咖啡厅。
天气原因,她有点过敏,一直在流泪。她从包里拿出一张之前在用的餐巾纸,擦干眼泪,放回包里,过不多久,她又把这张皱皱的餐巾纸拿了出来。
“啊,这里的咖啡为什么这么贵?”指着36元一杯的价格,欧丽娟犹豫了。“您只管点吧,没关系的。”北大出版社的工作人员说。在两次询问了“如果在这里只喝白开水是不是不太礼貌”之后,她最终点了一杯拿铁。
“我们开始吧。”
只关心最精致最高雅的文学
网络上几乎找不到欧丽娟的个人故事。她因讲授《红楼梦》而走红,但她的名字只和她的学术身份连在一起:1963年生于台湾,毕业于台湾大学,然后就是一系列关于《红楼梦》或唐诗的著作、论文的篇目索引。
“大概是因为我低调,不愿意谈论自己吧。”欧丽娟所有的话题,说着说着就会回到《红楼梦》或者唐诗研究。“小时候台湾经济比较贫乏,偶然在亲戚家看到一本破破烂烂、版本不好的《唐诗三百首》,如获至宝,在那里面我看到了精致的、凝练的,甚至是宏大的世界。”欧丽娟回顾和唐诗的相遇,感慨道:“所以我只对价值美好的东西感兴趣。六大奇书除了《红楼梦》,我都没感觉啊。”
“美才并济,不老女神。”朋友圈里,有人赞美这位生于1963年的女老师的容颜和保养有方。“那个年龄是错的,我没那么老哦。虽然也没有差很多,但是被人家算多几岁,总还是会生气的。她说。
即便年份有误,欧丽娟求知欲最旺盛的青春岁月,总还是会赶上台湾的戒严时代。很多台湾知识分子在回顾那段岁月时,总会提起自己悄悄藏起、来路曲折的“禁书”和政治诉求。欧丽娟则不同:“我还好,完全不关心政治,从小就只关心文学,而且是最精致最高雅的文学。我对白话小说、戏曲一类的俗文化没兴趣,对于精致的唐诗、正统的文类有一种很直觉的爱。”
还有资料说她师从台静农和齐邦媛。“台老师是台大中文系的精神导师,我并没有直接当过他的学生,私底下也没有过交流。”至于齐邦媛老师,故事就很多了。欧丽娟求学时所在的班级,是齐邦媛退休前带的最后一个班,感情很深,她搬到长庚养生村隐居写《巨流河》的岁月,还会接受班里学生的拜访。“齐老师把大量的心血奉献给台湾语文教育和台湾文学的国际化。”欧丽娟回忆说,“家国的悲痛潜藏在她的生命里,这是没法消解的、终其一生的痛苦,她在教育学生时完全没有显露,直到晚年才爆发成《巨流河》,这本书是她真正意义上的个人创作。”
在欧丽娟看来,学者的个人经历和研究创作是可以截然分开的。“我不喜欢自我暴露。我个人其实就融在所谓客观的研究里。如果个人不局限在自己的境遇里,就可以无私无我地了解各种各样复杂的人性。所以我可以透过《红楼梦》探索人性,不一定要自己直接体验。”
“人只有不断地缩小自我,大的世界才会向我们展开。”在公开课上,欧丽娟经常纠正读者的“误会”,她说,曹雪芹这样第一等伟大的小说家,不必通过移植个人经验、展现个人好恶来写《红楼梦》,“伟大的小说家和他笔下的世界是可以分开的,我对《红楼梦》的研究,和我个人也是可以分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