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距腾冲市031号联防所办公室不到20米，就是1985号中缅界碑。

“我们的主要职责是维护边境线铁丝网完好，巡逻，防范非法出入境。巡逻靠步行或者骑摩托车。”联防所所长李久长不时看看窗外的蒙蒙秋雨说，“这里海拔高，冬天会下雪，感谢工会送来的油汀取暖器，真好使，既温暖又安全。”

秋雨中，油汀悄无声息释放热量，室内温暖如春。

“类似油汀这些物品，职工‘点菜’，我们给配备。”一旁的腾冲市总工会党组书记、常务副主席杨梓说，“根据职工的特定需求配置，这类哨卡，油汀取暖最适用。”

保山市总工会党组书记、常务副主席王成科介绍，保山是中缅贸易的重要前沿，有龙陵、腾冲两个边境县市和缅甸毗邻，国境线长167.78公里，现有国家一类口岸1个，重点通道4条。“2020年以来，各级工会投入慰问金583.15万元，慰问强边固防及疫情防控一线职工1.5万多人次。”

“暖边固防”行动推行一周年之际，云南省总工会党组书记、常务副主席王宏兴致盎然介绍了云南省总“暖边固防”行动的由来和进展。

王宏说：“云南省总工会实施‘暖边固防’行动，是为了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考察云南重要讲话精神和关于兴边富民、稳边固边的系列重要指示精神，落实中国工会十八大要求和全总‘559’工作部署，落实省委强边固防工作要求，在维护边疆民族地区长期繁荣稳定，筑牢祖国西南安全稳定屏障中，发挥好工会组织作用。”

他说，云南辖内边境线长4060公里，有8个州（市）的25个边境县（市）分别与缅甸、老挝、越南接壤，沿线迄今有近41万名职工。2023年10月，云南省总工会启动了“暖边固防”行动，以边境县（市）为重点，用3年左右时间，集中投入资源、力量，紧紧抓住沿边广大职工最关心、最直接、最现实的利益问题，通过4个方面21个重点项目，更好地激励广大职工扎根边疆、建设边疆、守护边疆。

王宏介绍，“4个方面”包括：一是加强对沿边职工的思想引领、典型引路，唱响“边疆职工心向党”的时代强音；二是坚持在沿边职工中提升技能、激发动力，助力沿边经济社会发展；三是做好对沿边职工的暖心实事、关爱慰问，提升沿边职工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四是提升沿边工会工作能力、建强阵地，更好地发挥工会在服务大局中的作用 。

他说，“暖边固防”行动的各个项目紧扣省委重点任务、中心工作，一抓3年，就是要立足“暖边”主题，持续从不同维度多措并举、多管齐下，让沿边各族职工能充分感受到党委、政府的温暖，更好地团结在党的周围。

在多彩文化陶冶职工方面，云南省总工会副主席李琦介绍说：“我们对每个边境县总工会专项补助10万元资金，用于支持开展文艺汇演、体育比赛等职工文体活动，对符合条件的20个抵边乡镇各给予30万元的补助，支持建设灯光球场。”

劳动和技能竞赛，不仅是产业工人队伍建设改革的重要内容，也是激发边疆经济社会发展的创新潜力和创造活力的重要举措。

云南工会聚焦资源经济、园区经济、口岸经济“三大经济”发展，以及沿边重大基础设施建设等重点领域，突出“边”字特点，因地制宜、因产制宜，打造竞赛品牌。

“今年以来，打造竞赛品牌方面扎实推进。”云南省总工会职工技协办主任李茜说，“已组织开展了沿边铁路建设、高速公路建设，‘兴水润滇’工程，省属企业‘一带一路’境外项目，重点产业园区硅光伏、新能源电池、绿色铝企业发展等特色劳动和技能竞赛。把边检‘精品课程’竞赛、警务实战大比武、电磁频谱态势分析三项技能竞赛纳入省级职工技能大赛，参赛职工超过10万人次。”

李茜认为，在“暖边固防”方面，加强技术帮扶大有可为。“针对沿边企业技术需求和技术难题，我们采取‘揭榜’模式，组织劳模工匠到沿边企业传授先进经验和前沿技术，帮助解决困难难题。”

各级工会还在沿边职工中广泛开展普惠性送温暖活动。

云南省总工会职工服务保障中心副主任张晓露介绍道：“今年，边境广播电视发射台职工是首次被纳入省级慰问范畴，这些职工长年工作在远离城市的高山远郊，承担着将广播电视信号安全高效传入千家万户重要职责。”

“此外，省总还组织7000多名服务边境的专家人才、优秀驻村工作队员、一线职工等参加了疗休养活动。”张晓露补充道。

二

在刺树垭口三级联防所院子里，可以看到不远处就是沿陡峻的山坡逶迤分布、与中缅界碑平行的防范非法越境的铁丝网。

今年45岁的杨建福是临沧市镇康县南伞镇刺树垭口三级联防所的联防员。

“我从2020年初疫情暴发后就来了，一直干到现在，管段有2.1公里长，我们负责其中的1.2公里，主要负责维护铁丝网，防范非法越境。”

杨建福和其他5位职工负责管理的这1.2公里，是临沧市96.358公里边境线中的一小段。

“虽然很短，也不能疏忽。”谈及杨建福他们管理的这一小段边境线，临沧市总工会党组书记、常务副主席杨尽晖有自己特别的视角，“这1.2公里的边境线不出问题，那余下的95.158公里才有意义。同理，我们临沧的96.358公里边境线守好了，全省的4060公里边境线才稳定——在边境管理方面，我觉得有关‘木桶短板’理论特别适用。”

“近些年，国家在边境管理方面投入很大，物防、技防、人防三者互为补充，不可或缺，换句话说，守护边境，物理阻拦防范、技术防范都很重要，但人更重要。”杨尽晖说，“再好的边境管理措施都离不开杨师傅他们这些职工的忠诚付出，因此，工会为他们提供必要的服务是应该的。”

“杨师傅他们巡逻面临的最大危险就是有‘三多’，石头多、溶洞多、落洞多。”在联防所现场工作的临沧市总工会副主席李贵仙补充介绍说，“因为我们这一带是喀斯特地形，加上草树茂密，职工外出巡逻工作稍不注意，有可能掉进水洞，也有可能遇到石头坠落，这些，都有生命之虞。”

“因此，我们工会考虑给职工配备必要的防护装备，如安全头盔等。”她说。

“给边境一线职工配备物品，我们强调‘贴心实用’。”李贵仙介绍说，“一是分3批次安排专项资金为100多个边境联防所职工配备洗衣机、冰箱、空调等物品，为巡边护边员配备户外用品背包、强光手电、水壶、急救包、户外应急工具等。为边境县环卫工人配备便携式推车、手套、雨衣雨鞋等物品。为边境县护林职工配备巡护服装、急救包、户外用品背包等物品。为外事界务职工配备迷彩服、防水鞋、防水衣、急救包、户外用品背包等物品。”

据杨尽晖介绍，临沧市各级工会开展“暖边固防”进万家走访慰问，已投入520多万元，对全市2400多名联防员、口岸园区企业职工、海关工作人员、高山台站职工全覆盖开展慰问，向2700多名边境县民（辅）警发放健康关爱卡，为全市100多个边境联防所、抵边村配送贴心实用的慰问物资。

临沧市的做法是云南省总工会“强边固防”举措中的一个组成部分。

这个方面，省总工会的话语模式是“精准服务有温度”。省总工会联合省边防办，在沿边联防所逐地开展调研，与联防所职工面对面座谈交流，综合列出26项的需求清单，以项目化、清单化有序推进，确保资金使用在职工最需要的地方。

在省总工会的领导下，各地工会根据自身的特点，高招迭出——

“保山在加强边境地区职工服务阵地建设方面，共筹措资金189.65万元。”保山市总工会副主席唐山说，“我们已在腾冲市、龙陵县建成22个职工之家、9个工会驿站、6个职工书屋，还建成司机之家、职工小家、妈咪小屋等5个。”

红河州有金平、绿春、河口3个县和越南接壤，边境线有848公里‌。2023年，各级工会投入资金640.17万元，建成了国门工会驿站、国际货场司机之家、边境乡镇职工之家示范点等职工服务阵地15个。

2023年11月，红河州首个边境联防系统的工会委员会在河口县正式成立。

红河州总工会副主席段炜介绍说，截至目前，红河州建有抵边乡镇联防所工会53个，抵边村级工会组织85家，服务边境一线职工群众和当地居民10余万人。“我们围绕绿春、金平、河口3个县边境一线职工工作环境相对艰苦、生活设施比较紧缺的实际问题，利用抵边联防所、原核酸检测点、边境执勤点等场所不断加强‘国门工会驿站’建设，目前，全州推广建设‘国门工会驿站’16个，服务职工1000余人。”

普洱市总工会党组书记、常务副主席顾桃特别推介江城县，“我们这个县，边境线全长183公里，是云南25个边境县市中，唯一与两国——越南、老挝——陆地接壤的县。”

顾桃说，市、县工会在全县41个边境联防所，联合成立工会委员会，给了257名联防职工一个“家”。此外，筹集资金近200万元，新建乡镇职工之家3个，工会驿站4个，司机之家1个，爱心妈妈屋3个。“还与老挝丰沙里省约乌县，越南奠边省勐念县、越南莱州省勐谍县工会开展茶艺、手冲咖啡等职工友好交流活动。”

“临沧从三个方面入手开展工作。”临沧市总工会副主席张国宏介绍说，“一是2024年实现3个边境县工人文化宫全覆盖，3个口岸、园区职工服务中心全覆盖，依托清水河、南伞、永和3个国门口岸建立集法律咨询、政策解答、矛盾调处、饮水休息为一体的外籍劳工服务站，10个边境乡镇职工之家全覆盖，每个边境县新建5个工会驿站，沧源县金佤大酒店列入疗休养基地。二是2025年将实现3个边境县乡镇职工之家全覆盖，每个边境县新建5个工会驿站。三是2026年将实现每个边境县新建5个工会驿站。”

三

2021年12月3日，以“中老国际铁路”著称的中老昆万铁路全线通车运营。

在云南省内，这条铁路连结了昆明、玉溪、普洱、西双版纳3市1州。

在省总工会机关，笔者“截住”了总是行色匆匆的省总工会副主席金勇：“王宏书记说，是您分管‘暖边固防’，要请您介绍这项工作。”

“嗨，哪是我分管啊？”金勇一听乐了，“我只是分管领导之一，好几位省总领导都分管，主要还是王宏书记亲自抓，不过‘暖边固防’4个方面21个重点项目中，我分管的略多一些。”

中老国际铁路在工会“暖边固防”工作中，如同它本身的形状一样，明显是一个“线性工程”，如何结合工会工作特色来开展“暖边固防”，是云南省总面临的一个新课题。

金勇说：“省‘产改’协调领导小组因地制宜，出台了《提升产业工人素质 服务‘一带一路’中老国际铁路沿线开发建设的指导意见》，《意见》包括‘目标任务’‘主要措施’‘保障措施’3个方面。在‘主要措施’部分，我们提出了‘四个一批’，具体就是培养一批重点产业人才、打造一批产业工人培训阵地、开展一批劳动和技能竞赛、搭建一批项目交流合作平台。”

据金勇介绍，在培训重点产业技能人才方面，云南省将大力培训制造业产业工人、现代物流业产业工人、高原特色农业产业工人、文旅康养产业工人。

在打造产业工人培训阵地方面，金勇说：“我们将依托中老铁路沿线州（市）企业培训中心（企业大学）、职业院校（技工院校）、工会学校等建设一批工匠学院，推动普洱学院、滇西应用技术大学等高校参与职业教育改革，培养本科层次高技能人才，同时，通过‘劳模工匠助企行’、‘技能大师进校园’、‘专任教师进企业’等方式，建立校企人员双向交流机制，开展订单式培养、套餐制培训，促进教育链与人才链、产业链、创新链精准对接，对培养产业技能人才成绩突出的，给予每个学院不少于500万元经费支持。”

据他介绍，预计到2026年，省总支持中老铁路沿线昆明、玉溪、普洱、西双版纳4个州（市）建设省级工匠学院，每个沿线州（市）至少建成两所州（市）级工匠学院。聚焦服务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大力实施产业工人职业技能培训，4个州（市）共计实现不少于7万名产业工人取得职业技能等级证书或专项能力证书、培训合格证书。每年组织发动不少于25万人次职工参加劳动和技能竞赛。

金勇说，在搭建项目交流合作平台方面，省总工会将强化沿线4个州（市）用工需求、人才流动、薪酬水平等信息互通共享，共同签署产业用工服务合作框架协议书，在人才培养、技能培训、人才输入输出等领域进行深度合作，探索“证书互认、课程开发、技能培训、基地建设、考核评价”的国际化发展模式。

要实现“沿边工会有作为”，强基层、固根本是前提，省总工会深入推进沿边产业园区建会工作。金勇说：“目前已有9个沿边省级以上园区建立了工会组织，大力开展边境县基层工会‘六有’规范化建设，每年每个县重点培育一个引领性基层工会，给予经费支持1万元，以典型示范带动提升沿边工会工作水平。”

四

“把毒贩扑倒制服后，发现一个细节，我真的后怕了。”

陪同笔者采访的路上，文山边境管理支队民警赵某讲述了一个他经历的故事。

2017 年 2 月，当时在临沧市卖盐场边境检查站工作的赵某和同事一同到中缅边境堵卡查缉。

“晚上 9点许，我和同事在甘蔗地设伏，看见有一辆车灯昏暗的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飞快地进山。”赵某说，“凭经验和直觉，我们感觉这个车有问题。”

这车进入预定的查缉范围后，他和同事迅速将车截停，佯装例行检查，同时观察司机的神情，“司机脸色煞白，说话结结巴巴，但我们判断这个车是探路车，后面还有一辆车。”

果然，不一会儿，一辆白色越野车飞速驶来，看到堵卡警察，突然加速掉头想溜，赵某见状，本能地扑过去，白车因路窄掉头不成，横在路中间。

“但司机紧闭窗门，我用右肘将车窗玻璃硬生生撞开，与车内的男子激烈搏斗。”

过程中，那人使劲扑向副驾座位……在同事的支援下，此人最终被制服，并被缴获所携带毒品。

“随后检查车辆，我才发现副驾有个盒子，盒里有一支手枪，子弹已上膛。”

此时，赵某才反应过来，毒贩拼命向副驾方向挣扎，“不是要逃跑，而是要取枪杀人。”

“他要杀的人，首先就是我。”赵某说。

这一幕，折射了边境一线的警察和职工所面临的危险。

为了关爱这些戍边职工，云南省总工会推行“暖边固防”坚持协调联动，形成“纵向的上下联动”和“横向的部门协同”两个维度。

“全省工会的上下联动，做了两个方面的工作。”王宏说，“一方面是省总的统筹抓总，另一方面也充分发挥各级工会的主观能动作用。”

王宏说，从部门协同来看，省总主动与省边防办、省公安厅等有关部门建立协作机制，共同调研、专题研讨，合力开展活动。“比如，2023年7月，我们联合省出入境边检总站和爱心企业，共同开展了强边固防一线民警暖心项目，为一线民（辅）警每人发放价值300元的暖心物资。”

从省总工会的视角看，“横向的部门协同”不仅是基于整合资源的必要性，而且也被视为是传播工会工作、宣传工会形象的一大契机。

同样是基于工会资源的有限性，省总工会以项目制创新，开拓服务职工新路径。

省总工会职工帮扶服务中心主任莫涵雅说，2022年以来，云南省总紧紧抓住中央财政帮扶资金项目制改革的契机，聚焦稳定职工关爱慰问类项目，组织各级工会积极申报关爱边境一线职工、特别是边防一线民警关爱项目，“共计成功申报中央财政职工困难帮扶项目25个，涉及资金4731万元，其中中央财政帮扶资金2497万元，各级工会配套1503万元，引导带动爱心企业投入730万元。”

金勇认为，“关爱职工，或者说是帮助解决问题，必须从坚持需求出发，边境一线万名民、辅警在艰苦地区工作，他们到底最需要什么？我们工会又能提供什么？这是必须弄清楚的问题。”

据了解，云南边防有2.5万名民（辅）警，长期坚守在艰苦边远地区，“针对一线民辅警‘看病难’的现实痛点，”省总工会职工帮扶服务中心副主任刘晓黎介绍，“我们开展边境州（市）民（辅）警家庭健康关爱项目，为民（辅）警家庭提供7天×24小时的全天候、不间断远程视频即时医疗服务。”

刘晓黎说，“今年，针对抵边移民警察警务室地处偏僻的实际，我们还将为抵边警务室各配备1台自动体外除颤仪（AED），为偏远地区站点按照每个5000元的标准配置文体设施，改善后勤生活条件。”

云南辖内的边境线自北始于怒江州贡山县，向南迤逦而行约2000公里，到普洱市的孟连县大致呈90度角折向东，然后东去，延伸到文山州的富宁县为止，这是一个明显的L形——贡山县位于L的左上顶端，富宁县位于L右下横的末端，云南（与缅甸、老挝、越南）长达4060公里的边境线就由这个L形国境线构成。

沿着这条由近41万名职工用脚丈量的L形国境线，因为海拔高、纬度低的原因，一年四季由艳丽的花卉、翠绿的草树，构成一幅春意盎然的美景——这是云南边境自然地理形态。

而在为国戍守的职工眼中，还有一抹暖心暖肺、鲜艳炽热的“工会红”——那是云南省总工会和沿线8个州市各级工会用心、用情、用力编织成的浓情厚谊。

1270年前的公元754年夏秋之交，时年52岁的唐朝边塞诗人岑参，用以下14个汉字拼合的美丽景致如此描摹戍边将士的璀璨心理——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今日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