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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如果没有思想,与一株空心的芦苇何异?人如果不能一直想着,与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何异?我思故我在,我在也只因我思。
人与动物的最大区别,就是能否进行思想。笛卡尔曾说“我思故我在”,庶几把是否思想看作人存在的标识。然而现在,大多数人除了感叹、抱怨现代生活节奏和生活水准外,几乎已没有时间进行思索。
上个世纪80年代,崔健的一首《跟着感觉走》一度唱遍大江南北,即使现在吟唱,仍就也不算过时。凭感觉而不是凭思想活着,已成为一种“时尚”。而“爱谁是谁”、“过把瘾就死”、“何不游戏人生”之类的当下社会流行语,也因其包含着对思维的抵拒和摒弃,而成为紊乱无序时代的一种“集体无意识”,身不由己,心不由己,似乎连“想”也不“由己”了。忙碌的现代人,感官暴露在各种名气利欲诱惑刺激下,急急惶惶、熙熙攘攘地追逐着眼前利益——他们之中,还有多少人愿意静静地沉思,默默地凝想?
“思想多少钱一斤?”——“想着”,已像濒临灭绝的野生动物一样,成为需要我们珍惜、呵护的“稀有心态”了。原因或许还在于物欲的喧嚣膨胀和信仰的萎缩匮乏。物质浮泛的时代,一切咎由自取。当实用主义震天叫响,金钱之声叮当于街市巷陌,物质财富蛊惑着人的欲望时,理想的光芒自然会被遗弃、禁闭在黑暗的角落,难以辉映被物化也被异化的心灵。人们形容现代人的生活,是在急剧嬗变的社会中求生存,就像参加自行车比赛,必须双脚不停地登踏和踩动,否则就会被别人落下——为不致于此,就不得不让自己像陀螺一样团团转,如同李宗盛早年在歌里所唱的那样“忙得没有欢喜和忧伤,忙得没有时间痛哭一场”。 痛哭一场尚且没有时间,哪里还能从容不迫地“想着”?古典小说中一些绿林好汉常用“吃饭的家伙”来指代脑袋;没想到,现代人的脑袋,还真的只成了“吃饭的家伙”。
“心想事成”一词,一直以来被人们赋予祝福的内涵,意思简单至极——只要心想事便能成。这或许是“思想”在这个时代难得的存在了,当然这是带了贬义色彩和讽刺意味的。但一个连想都不想“成功”,他的生活又能好到哪儿去?那些感觉不到生活意义的人,缺乏的或许就是“想”——想过什么叫意义,才知道什么样的生活有意义。倘若连什么叫有意义都不清楚,无论如何他的生活都是无意义的。所以,我们活着的时候,就应不断地思想着。想着的东西肯定比眼前的要美妙,要有诱惑力,更值得我们为之努力为之奋斗。美国佛罗里达州宇航中心有句铭文,叫做“只要我们能想着的,我们就能实现”,这与我们的俗语“敢想敢干”意思切近。倘若连“想”都没有或者不敢“想”,自然也就无从期望成功或实现了。
哲人说:“人是应该有点精神的”。我想这“精神”至少包括“想着”——只有一直想着某件事,才不会被乱七八糟的繁杂问题纠缠干扰;只有一直想着过去的承诺,才能做到诚信不负;只有一直想着自己的真实处境,才有可能给自己找到现实出路;也只有一直想着自己倾心预约的目标,才有可能给生命留下一道奋斗着的辙迹。
人如果没有思想,与一株空心的芦苇何异?人如果不能一直想着,与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何异?我思故我在,我在也只因我思。只有一直想着,才会有一种思想;只有思想着,才能将自己从纷乱世相中拯救出来。试想,在宽衣上床、辗转反侧仍难以入睡前,静静地把自己交给沉思,把自己的心态与现实结合起来默想,或许可以清凉我们的燠热心境,镇定我们的浮躁情绪,并成就我们的未来人生。(作者系黑龙江大学客座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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