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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的发展是存在阶段性的,不同的阶段有不同的特点并需要采取不同的管理体制。正如人的生长发育一般,既存在快速长身体的青少年时期,也存在身体不再长高、人生阅历开始积累的中青年时期。我国的经济发展正处于从青少年的“外向型”增长时期向中青年“内涵型”增长时期的转变;正经历着从工业化高速增长向后工业化中速增长的过渡阶段。在这个过程中,需求结构、增长的动力和保障机制,以及宏观管理体制,都需要发生整体的变革。变革将是我国未来3-5年的常态。
未来经济社会会发生哪方面的变革?
首先是需求结构发生阶段性变化。经济运行的根本目的,是为满足人的需求。随着我国经济的发展,人的需求将发生阶段性变化。近10年,我国居民的需求重点已从“衣食”转向“住行”,房地产和汽车成为拉动我国经济增长的最重要需求。从人口结构上看,老龄人口占比稳步上升,特别是第一代创业人群逐步退出市场,第二代甚至第三代开始成为市场主要参与者(企业家的新老更替,新的农民工群体涌现)。这代人的观念与第一代有巨大的差异,其行为特征出现明显变化。绝大部分居民,从保证“生存”转向追求“生活”,开始重视衣食住行的质量,关注环保和公共服务(教育、医疗、养老),关注公平正义等社会秩序。这是一个需求(欲望)主导的经济运行体系。当需求这个评判体系已悄然发生根本转变时,经济运行的供给体系也要相应转变。
另外一个是增长动力和保障机制发生阶段性变化。前三十多年的高增长,是在环境资源相对充裕、“农业转向工业,农村转向城市,国内转向国际”这三大结构转变的过程中,由政府通过集中资源办大事,激发市场主体积极性的机制实现的。但随着“跑马圈地”粗放式经济增长时代的结束,环境约束日益增强,资源(矿产、劳动力、资金)紧张状况开始凸显,已不能依靠要素大量投入来推动经济增长。当前,由于缺乏明确的可以通过政府集中资源开拓的产业,产业间和地理间转移的利润空间降低,经济增长动力不得不发生变化。我们已经不得不开始通过产业内部的集中和企业效率优化(企业的优胜劣汰和企业内部效率提升)来提高经济增长效率。优化产业内部结构和增强微观主体活力、效率,而不是产业结构转移,开始成为主导经济增长效率(全要素增长率)的关键。从国际市场上看,以美国为首的发达国家,已接近完成自身“物质”扩张循环,将重点放在通过金融扩张、“物质”生产的全球输出来保持其在全球中的地位。世界也到了寻找“第三次工业革命”的转轨时期,不再处于技术、市场外溢和全球化融合带来的快速扩张期。我国已面临着与日韩等出口市场的竞争,也面临着东南亚国家的竞争压力。
变革意味着什么?
变革首先意味着以GDP衡量(只反映最终物质产品和服务的生产)的经济增长速度的趋势性下降。今年前5个月,我国GDP、工业增加值、固定资产投资等经济增速指标出现下降。当前经济增长的波动,既有周期性因素,也有结构性因素。传统经济增长领域的产能过剩严重,增长乏力,新兴经济增长点总量规模不大且并不明朗,难当大任。相对于重化工业、城市化以及房地产、汽车带动的经济增长,以服务业、消费为特征的经济增长速度普遍较低。这需要对经济增长的增速和波动,有更大的容忍度,要及时根据经济体的内在特征调整经济增长目标,并采取有助于经济转换的短期宏观稳定措施。国际上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国家,如拉美国家、日韩以及泰国等东南亚国家,都曾出现过宏观政策上的失误,如都曾超越经济增长潜力过长时间过度刺激,或者过快开放资本项目,在经济体系内激励约束机制不合理的情况下,出现国际资金冲击下被动、扭曲的过度扩张。
伴随着阶段转换,更重要的是经济运行体制机制的系统转换。在阶段转换时期,不是某项单一制度变革就能引发效率的巨大提升,需要一整套具有内在一致性制度变革,才有可能带来效率的提升。重要的是要为市场机制发挥决定性作用,构建与之相适应的一整套体制机制环境。市场化的本质是市场自主决策,是有效竞争,真正发挥市场约束。其含义是多方面的,既意味着价格由市场主体自主决定,也意味着市场成为开放系统,机构、产品、市场准入和退出是相对自由的,还意味着微观主体的约束是有效的,市场结构是相对合理的。在不同阶段,政府管理经济的目标、重点、环节和手段都是不同的。在当前阶段,政府管理的重点,应从经济领域转向社会领域。在经济领域,应将重点放在有效提供合理的市场秩序上。
阶段转换是需要时间的,并且需要承担必要的风险,付出应有的成本。不经风雨,哪见彩虹。国际经验显示,转换和变革这个过程,充满着风险。我国既需要为原有经济结构承担调整成本,也需要“花钱买机制”,还需要支付为应对美国金融危机而进行刺激的负担。管理好转轨风险的关键,是准确深入理解我国当前各个系统之间及内部各个组成部分、环节之间的内在联系,管理并利用好各界的预期,找准突破口和关键点,把握好政策的着力点、时机、节奏和政策间的相互搭配,实现 “破”和“立”的统一。在系统转换过程中,“立”较难由经济系统自身提供,需要由政治、社会、文化等领域来支配。这是一个超越经济系统的多系统的同时变革过程。(作者为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所研究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