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中人总是弱小，而在影视与游戏中，人们常常强壮；　现实中人们常要面对失败，影视与游戏中人们不仅有无数战胜困难的武器，而且即使出现失败，还可以重新来过；现实中人大多只能经历一种生活，影视与游戏中却可以经历多重体验。因此，魔兽世界的这场较量，与其说是艾泽拉斯的人类与德拉诺的兽人之战，不如说是人类的意识与人类的现实之战

　　十年前，魔兽游戏开启了一代人的青春；十年后，魔兽电影带着这些青春举行了一场集体狂欢。艾泽拉斯，人类的栖息地；德拉诺，兽人的居所；黑暗之门，两个世界的连接点……恶的侵入与善的守护，较量在黑暗之门的开合中起伏。

　　这场较量中，首先透露的是人类对有限的领悟与对无限的向往。宏大的场面展现了人们对于空间无限的向往，雄健的体魄体现了人们对于力量无限的向往。人们通过意念弥补了自己生命的脆弱，这正是魔兽世界的魅力所在。现实中人总是弱小，而在影视与游戏中，人们常常强壮；现实中人们常要面对失败，影视与游戏中人们不仅有无数战胜困难的武器，而且即使出现失败，还可以重新来过；现实中人大多只能经历一种生活，影视与游戏中却可以经历多重体验。因此，魔兽世界的这场较量，与其说是艾泽拉斯的人类与德拉诺的兽人之战，不如说是人类的意识与人类的现实之战。

　　人们通过意识的无限力臆造了一个超越有限现实的无限世界，并且用这种意识的力量影响现实：十年前是通过魔兽游戏影响游戏爱好者的世界，十年后通过魔兽电影影响更多现实中生活的人们。魔兽电影是人类意识创造的虚拟世界向现实的进一步进驻。恰似现实与意识之间也有一道“黑暗之门”，具有意识想象力与创造力的人为我们打开了这扇门，带我们进入另一个世界。但这是从艾泽拉斯进入德拉诺，还是从德拉诺进入艾泽拉斯呢？这种意识的力量是法力还是邪能呢？在这场意识与现实的较量中，谁是我们在意识世界的守护者，谁又是拉我们沉沦的古尔丹？

　　此前的经验表明，现实并不是被动接受来自意识的狂欢，它也在侵入，用自己的法宝：货币，真正的货币！早期，魔兽对玩家而言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游戏，或者说魔兽游戏不是简单的技艺和时光的消磨，而是关于智慧与勇气、信任与荣誉的体验。所有的人都要从衣衫褴褛的底层开始，必须依靠自己的才智和勇气，获取胜利与荣誉，之后逐渐具有强大的装备，成为高级玩家。而当货币可以购买到曾经依靠胜利才能获得的装备与荣誉时，战争就变成了机械的技能任务，团队就成了达成交易的临时组织。

　　事实上，作为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经济系统始终被灌入魔兽世界。虚拟世界中经济系统的存在，为真实世界与虚拟世界的连接建构了“黑暗之门”。只要法力出现，现实的货币就要冲入其中。而这个法力来自于何处？正是虚拟世界中的现实体验者。游戏中金团建立在金币系统之上，但金币系统的发明者不是游戏系统，而是玩家自己。他们通晓两个世界的运作方式，并清晰地知道哪个更具有影响力；　他们明白无论游戏世界中的感受多么真实，都只是意识的创造，现实世界中有更有力的方法走上捷径。尽管他们最初的目的或许仍然是为了赢得与货币相反的东西——荣誉，可这正是货币在现实中可以击败一切的隐秘法力。在关于荣誉的信仰中，货币又一次成功践踏信仰。

　　那么，为了关闭现实侵入意识的“黑暗之门”，经济系统可以不出现在某一个生态系统中吗？答案是不可以，但这并不意味着“黑暗之门”无法关闭。虽然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不断以两个世界的方式被提出，且明显地分割开来，但这绝不是说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绝对对立。这里的分割只是一种逻辑上的分割，是一种相互转换与须臾不可分离的分割。界点同时也是连接点，魔兽电影中无数次出现的“光明源于黑暗，黑暗涌现光明”的台词说明了这一点。

　　因此，对于魔兽电影引发的较量，与其说发生在人类与兽类、现实与意识的两个世界，不如说发生在我们的人性、兽性、现实性、理想性等各种世界的同存中。我们具有多种可能性，从而可以生发出多种样态的世界，既有尚武的兽类世界，又有崇尚理想的精神世界，等等。“黑暗之门”连接的不仅是人类世界与兽类世界，更是所有样态的世界，而开启“黑暗之门”的法力正是人类最深处的自我意识及其背后的现实擎力。（作者为上海师范大学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