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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散文不是人云亦云,而是要有作者个人的“私想”。有“私想”的散文,必有作者自己独特的感受、卓异的思考、“可口”的语言。用李木生的话说,就是散文“最终是靠文字、人格、境界说话”,而这些须得仰仗作者个体生命的存在。
李木生散文的“私想性”更多地体现在他历史文化散文的写作中。历史文化散文并不是新鲜物,余秋雨《文化苦旅》之前,周作人“闭门读书、胡乱作文”的许多书写知识博物的篇什即有文化与历史的滋味。20世纪90年代后此类写作风行,好作品不少,但流弊渐显,成为一种复制性的模式写作。好的历史文化散文,既要有历史,更要有文化。历史作为书写的题材和对象,它应有某种新鲜度和特殊意味,而所谓文化,并不就是搬弄故纸堆,而是要有作者自己的价值取向和判断。总之,题材题旨都应该具有作者个人的存在。正是在这里,李木生的历史散文显示出了重要的价值。历史叙写在木生散文占比较多,主要作品有《在山水与皇帝之间》《木皮散客贾凫西》《圣地三女性》《人味晏子》《杏坛》《唐朝,那朵自由之花》等。木生为鲁西济宁人,曲阜等中国文化圣地的人与事,成为他写作的基本题材。身处其地,更为稔熟,感知趋深,史料和思想的积累也渐多,由此形成其散文的特色和优势。木生面对历史,有自己选题取事的视点。《杏坛》不写“被圣人”的孔子,而尽显其作为布衣教师的本来面目,“游乎缁帷之林,坐休乎杏坛之上,弟子读书,孔子弦歌鼓琴”的形象是那样的真切可亲。《在山水与皇帝之间》《木皮散客贾凫西》等是李木生历史写作的代表作,作者言说乡邑前贤故事,事多异趣而别有意味。历史散文的写作,作者要有历史的功底。李木生不是学者,但有着学者的功夫。年轻时当兵能读鲁迅的作品,在青藏高原以两年时间,查烂一本《新华字典》,自制《鲁迅全集索引》,深读精读《鲁迅全集》。这种精神影响到了木生的写作,他沉潜历史,使作品于史有据,而又不拘泥于历史,在观照往事中“我注”历史。《在山水与皇帝之间》一篇容量颇大,孔尚任只是一个典型的精神样本,但却生动细致地勾画出封建时代中国知识分子复杂的心路特征。“皇帝与山水,都与中国知识者结下了难解之缘,并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造成了他们双重的性格和矛盾痛苦的人生。”
散文是“说话”,所以不务稀奇古怪,哗众取宠;也正因为这样,更需要作者敏感于寻常,在熟视的对象中有新的感悟,有新的发现。李木生写过不少行旅记游之作,如《不凋的激情》《滇行散记》《海之声》《遥望梁山》《微山湖上静悄悄》等,而《初识延安》写得一篇尤好。作者是初游初识,但延安的书写何其多?木生不拘于眼前实景的描写,而襟揣历史的大情怀,从晋文公、诗人杜甫、宝塔传说、刘志丹等故事中,读出了读懂了延安崇高伟岸的形象:“这便是延安吗?这就是延安了。将沧桑风雨凝为骨血的最具阳刚之气的男子汉,一位超然于功利、默视千古的慈父。”“孔子说‘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那么,延安就是一位真正的君子了。这为木讷的君子,总是在历史的紧要关头敏捷地行动”,这样的揭示言人之未言,又那样地意味深长,在有关延安的散文书写中卓然可观。散文是精神性的,已是60开外的木生其精神世界依然丰富开阔,与之相应他散文书写的空间也不断拓展。2013年《钟山》第1期推出他总题为《植物》的长篇散文,表示木生从不自觉的咏物言志到了自觉地进入生态散文的写作,在作者的笔下既有曲阜古柏,也有美国明尼苏达州苏珊湖畔的小灌木,有孔林中的二月兰,也有纽约的植物园。木生写植物并不仅是以物观物,而能“将人心和植物相结合”,因此《植物》可谓是作者与植物有滋有味的系列对话。(作者为常熟理工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