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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士大夫休闲观蕴有积极因素
刘志琴
//www.workercn.cn2015-04-20来源:北京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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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孟子到李贽,从亚里士多德到马克思,都对人类休闲问题给予了足够重视,而中国思想史著作中对此却没有休闲应有的位置,不能不说是一种偏失——

  生活,是人类生存的基本需求问题。不同的国家、种族和地区的人们,生活需求相似,都需要吃饱穿暖,而理解各有不同,对于什么是生活?古今中外,从圣贤哲人到凡夫俗子,各有各的理解,各有各的说法。

  读书、休闲是生活的主要内容,中外都有相似之处,其中尤以休闲是生活价值的关键所在

  中国古人很早就有“生活”这一用语,最古老的书籍《尚书》述:“‘流’谓徙之远方;‘放’,使生活。”《孟子》说:“自作其灾孽,不可得而生活也。”东汉应劭的《风俗通义》记载,秦始皇释放燕国的人质太子丹,使他“可得生活”。在古人眼中,给犯人流放、释放人质回国,或诅咒对手自作孽不得活命,都称之为“生活”,这就是让人活下去,使生命继续存在,因此“生活”与“活命”是同一意义。

  让生命延续,以求得生存,是生活的第一要义,从这层意义上说古今中外都相同。然而生存虽是生活的第一要义,可这是人类最原始的本能,是活命的最低需求。1943年美国心理学家马斯洛在《人类动机的理论》中提出人类生活需求的五个层次,即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的需求。1954年又推出《激励与个性》一书,进一步提出求知与审美的需求,自此人们将生活的需要概括为五个或七个层次,更多的学者是将后两种归入自我实现的层次。因此生活需求的五层次论,成为当今最能反映人类自由发展的重要学说。

  人类怎样才能达到自由发展?这有赖于人们在谋生之外有更多的时间由自己支配,发展自己的兴趣和爱好。通常是指“休闲”,这有两种内容: 一是休息、娱乐;二是自行选择爱好,发展特长,增加智慧和才干。这看似非物质形态,却兼有创造物质和精神价值的双重功能。对于休闲,文化人是最敏感的阶层,他们常是有产有识之士,不愁衣食,不必为谋生操劳。读书、休闲是生活的主要内容,中外都有相似之处,其中尤以休闲是生活价值的关键所在,中西文明古国各有各的特色。

  亚里士多德在《政治学》一书中,把休闲视为“科学和哲学诞生的基本条件之一”。他创立的学派称为“散步学派”,因为许多思想的生成,是在散步闲谈中撞击的火花。雅典的文化人多喜欢在野外聚会,社会交往和争论也多半在户外,甚至在喧嚣的街市或运动场上都能听到文人雅士的滔滔雄辩。不仅如此,“学校”一词源于希腊文,本意就是休闲,这就是说,学校是一个休闲场所,可以自由地追求知识,用现代语言说,这是快乐阅读。

  明清士大夫对休闲的看法已蕴有现代因素,而在中国思想史著作中几乎不置一词,不能不说这是一种偏失

  虽然古希腊思想家把休闲看作学习知识的条件,给予高度评价,但把休闲作为一门学问,以人的休闲方式、休闲心理和休闲观念为研究对象,才有一百多年历史。马克思是始创者之一,他高度评价休闲的作用,在他笔下,“休闲”又译为“自由时间”,即非劳动时自由支配的时间。马克思预言未来的社会:“衡量财富的价值尺度将由劳动时间转变为自由时间,‘即增加使个人得到充分发展的时间’。”又说:“自由时间,可以支配的时间就是财富本身。”现代瑞典哲学家皮晋尔认为,休闲是一种精神状态,是沉浸在创造过程中的机会和能力。美国心理学家凯利认为,休闲是人一生中最能持久发展的舞台。毫无疑义的是,随着时代的前进,对休闲的价值愈来愈得到重视。这是生命活动的最佳状态,人类发展自我的必要条件。因此在西方思想史上提倡休闲,享受休闲,高度评价休闲作用的思想家不胜枚举。被中国学者忽视的是,明清士大夫对休闲的看法已蕴有现代因素,而在中国思想史著作中几乎不置一词,不能不说这是一种偏失。

  身闲心不闲,念念不忘进德明理,在明清士大夫中,“清闲”也是一种立身处世的境界

  休闲,从字义的象形来看,“休”是人倚木而息:“闲(繁体字)”是倚门望月,都表现为一种宁静、安闲的状态,形象地表现了我们祖先对休闲的最初认识。在古籍中的用语,也是指非劳动时的休息状态,如:“民亦劳止,汔可小休。惠此中国,以为民逑。”“劳农夫,以休息之。”“劳而不休,亦将自息。”从先秦民歌《诗经》到政治家的高论,都是将休息看成劳动的补充,是恢复劳动力的手段。

  明人说“休闲”,惯用的语词为“清闲”,别小看这一字之差,却有境界的不同。对“清”字,中国人是情有独钟,在汉语词汇中,许多美好的称誉,往往是清字当头:卓越的才能是清才,志行高洁的称清士,儒雅的文章称清文,廉洁奉公的官员称清官,纯洁的友情为清交,还有清秀、清名、清醇、清流等等,凡属令人敬重的人品、举止,物性、事理,几乎都要冠上一个“清”字。休闲以“清”当头,极大地提升了休闲的品位。

  明代士大夫从对“清闲”的欣赏中,表现出类似古希腊哲学家的价值观:

  “读书,最乐之事,而懒人常以为苦;清闲,最乐之事,而有人病其寂寞。就乐去苦,避寂寞而享安闲,莫若与高士盘桓,文人讲论。何也! ‘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既受一夕之乐,又省十年之苦,便宜不亦多乎? ”

  “春去春来,白头空自挨。花落花开,红颜容易衰。世事等浮埃,光阴如过客。休慕云台,功名安在哉! 休想蓬莱,神仙真浪猜。清闲两字钱难买。”

  他们藐视功名,浮云富贵,把清闲看成人生的最大快乐,不论是独坐空庭,或是谈学论辩,无拘无碍。可这要有相应的条件,那就是有一个清雅的环境,士大夫们最向往的是,“竹楼数间,负山临水;疏松修竹,诘屈委蛇;怪石落落,不拘位置。藏书万卷其中,长几软榻,一香一茗,同心良友,闲日过从,坐卧笑谈,随意所适,不营衣食,不问米盐,不叙寒暄,不言朝市,丘壑涯分,于斯极矣! ”这里有喜逢知己,坐卧谈笑的,也有面壁沉思,自甘孤独的。无锡园林有一“忘言斋”,悬挂的一联是:“几年埋迹在丘樊,一室重关可避喧。窗外云峰常满目,主人终日复何言?”不论是动,是静,追求的是一种怡然自得的情怀。

  静时,不是无所作为,“凭虚独得超然意,万物尽从静里观。”这是中国士大夫的思考方式,在明末风动一时,具有启蒙建树的李贽自称“四海闲人”,标榜“闲中无事,好与前辈出气。”前文所引“闲之中,可以进德,可以立言,可以了生死之故,可以通万物之理。”表明中国思想家与古罗马哲人一样,也是在清闲中思考万物之理,所不同的是思考的内容不一样。在古代西方引起人们激辩的是世界的本原是水,是火,是气,还是数?这是对哲学的探讨。而中国士大夫热衷的是三不朽,即立德、立言、立功。身闲心不闲,念念不忘进德明理,所以清闲在中国士大夫中,也是一种立身处世的境界。

  晚明吏治腐败,党派纷争,皇帝不上朝,官员不理公务,相互间党同伐异,争名逐利,从中央到地方卖官鬻爵成风,但有一官半职,便贪赃枉法,人们不堪其扰。官僚机构千疮百孔,正如万历首辅方从哲所说,国家机构已到了“职业尽失,上下解体”的地步。士大夫们自幼接受崇尚名节的教育,眼看朝政的败坏,有人为虎作伥;有人置若罔闻;有人变成假道学;但也有一批修身养德之士,在浊浪翻滚的官场中,不愿同流合污,激流勇退。在这种背景中,很容易出现两种人,即隐士和狂人,这在明代形成一道风景线。(作者为中国社科院近代史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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