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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胡杨林映入眼帘,热烈,饱满,生动,断枝倔强地向上。在《不朽的胡杨——周尊圣胡杨作品专题画展》的入口,这幅长6米、宽2米的《不朽的胡杨》以其强烈的冲击力和鲜艳的颜色吸引观众纷纷驻足。近日,不朽的胡杨——周尊圣胡杨作品专题展在乌鲁木齐开展。
胡杨是不屈不挠的生命力的象征,也是周尊圣的精神挚友。这个乳名叫“狗蛋”的东北汉子,背着行囊辗转大半个中国后终于找到了这位“精神挚友”——把根扎在了中国的西北,用20年时间开拓出一片无限的艺术空间。
出生在黑龙江的周尊圣,有着东北人豪放不羁、无拘无束的性格。尽管自小家境贫寒,但他总爱写写画画,梦想着有一天成为画家。他先是跟民间的画师学画,后来师从东北冰雪山水画创始人于志学。于志学的冰雪画以东北的白山黑水为表现对象,思想活跃的周尊圣从一开始就思索如何在老师成熟的冰雪画上寻求突破。渐渐地,他把目光投向了同样以冰雪闻名的新疆山水,思考能否用表现东北冰雪山水的技巧来表现远在西北的山川。这也与他对新疆一直以来的兴趣不谋而合。早在1990年在林口县卫生局工作的时候,他就订阅了《新疆日报》和《新疆画报》,连快递员都感到奇怪。后来在于志学和贾有福老师身边学艺,周尊圣去新疆的想法愈发强烈。
1994年5月,即将从中央美术学院毕业之际,周尊圣第一次徒步走天山。买了水果、罐头、馕和足够的胶卷,没有路也没有问路,他只身一人朝着远处雪山的方向走去。周尊圣用了一个半月时间把南疆北疆踏寻了一遍,他惊讶于新疆的壮阔美丽,更惋惜于这些美丽没人来表达。
雪山美景面前,周尊圣有了创作的冲动,同时他深知传统的表现方式虽好却不能依赖,他一直在思考如何在老师的基础上走出自己的路。中国山水画历来以青绿、浅绛、水墨、金碧以至近代的焦墨、冰雪等颜色为主,周尊圣来到天山之后,却以浓烈的红色作为“天山山水画”的基调,从色彩到画法,从格局到技法,从构成到符号都与传统拉开了距离。从大兴安岭走到天山脚下,新疆成为周尊圣的第二故乡。
为当代美术史贡献了一块瑰丽的“中国红”之后,周尊圣又把目光投向了胡杨。2000年,周尊圣在新疆举办的第一个画展中就有了胡杨林的身影,之后的画展亦然,但周尊圣总觉得不满意,他耐心地让这个重要的题材慢慢沉淀,等待那种可以打动内心的激情。胡杨让他魂牵梦萦,日益饱满的情感和思考却迟迟没有迎来爆发的瞬间。
直到2013年母亲去世,生命的意义这一终极问题再次摆在周尊圣面前。在对生命意义的思考和探索中,胡杨再次进入周尊圣的视野,“活着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朽一千年。”胡杨大梦三千年的悲壮让他看到生命的坚韧。他还听到兵团的故事:兵团人就像迎击风沙、千年不倒的胡杨一样,迎着风沙不屈不挠,在贫瘠的土地上开垦出一片片绿洲。这不就是现实中的胡杨吗?
为了画好胡杨,更为了弘扬胡杨精神,接下来的数年中,周尊圣一面实地考察采风,一面进行创作。夏天周尊圣带领学生在胡杨林实地写生考察,在戈壁的烈日下被太阳烘烤着,还有飞虫直往皮肉里钻,坚持半天都属不易。然而,他却以苦为乐,把画布铺在地上,进入胡杨林后随手捡起一根树枝绑上铅笔勾线,一笔一画地把巨大的胡杨木落在了画布上。胡杨木折断处的伤口像一只眼睛,让人恐惧,也让人着迷,在对胡杨目不转睛地观察和夜不能寐地冥思苦索中,周尊圣对生命和艺术有了新感悟。从思想走向技巧,他服膺“宏观探道,微观探真”的艺术观,拒绝空泛,而是从真实和具体的写实中,通过局部特写展示胡杨的伤口,也展现它们带着伤口挺立在天地间的悲壮。
从“天山红”到“胡杨木”,周尊圣一直在发现新疆,表达新疆。二十几年二十几次走进新疆,一次又一次背起行囊,沿着河西走廊,沿着丝绸古道,走进西域边关,走进雪域高原,走进大漠戈壁的尽头,走进塞外牧场……尽管对脚下的土地十分熟悉,但他仍然心怀谦卑和敬畏,不敢说走遍了新疆这样的大话。
即将60岁的周尊圣,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一些。采访中,他告诉我,“胡杨作品专题展”之后,还要搞“历史遗迹专题展”“雪山草地专题展”,他希望把自己对生命的思考和创新的技法整合成饱满的作品呈现给观众,把新疆更多的美及美背后深刻的文化和精神介绍给观众。这不禁让人想起他曾在深圳的画展上提出一个口号“背起大山跟我走”。背起大山,是背起沉重,也是背起使命,是接受检验也是接受动力,意指把自己的绘画推向生活,推向群众。
任尔东西南北风,胡杨孤傲地挺立在沙漠中,树枝倔强向上,这是胡杨的坚韧和生命力,也是周尊圣的艺术态度——永远不向困难屈服,永远追求艺术创新和生命的活力。这让我们想起在周尊圣的画里永远少不了的那支永不停步的驼队。行者无疆,艺术和生命永远在途中,二十年的艰辛历程,化不可能为可能,但周尊圣的内心“还有更大的艰辛和更大的可能”,远行者的双肩包依然在肩上,依然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