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征宇

　　用“色貌如花，肝肠似火”，来形容浪漫派音乐的主要代表人物之一李斯特，并不觉得用力过猛。年轻时李斯特有一张英俊的脸，五官立体如雕琢，白皙的面孔，金色的长发，长身玉立，翩翩佳公子一枚。传闻，当时有一位伯爵妇人曾对肖邦开玩笑——如果我还年轻貌美，我的小肖邦，我会选你当夫君，选席勒作男友，选李斯特为我的情人。外表出众的李斯特，还有一手魔鬼附体般的琴技。坐在钢琴面前，他就如戏台上的角儿，手里有一鞭、一翎，轻轻一挥，就能造出千帆竞渡、万马奔腾的气象。

　　会是怎样的魔力？李斯特每次登台演出，台下的女性听众都会一反平时的肃穆与端庄，变得狂喜不止直至痛哭流涕，经常有听众昏厥倒地。甚至让神魂颠倒的女听众不再顾及淑女的风范，为争夺李斯特留下的鼻烟盒而双双扭打在地。

　　他太光彩照人，实在是乱花迷人眼。

　　听李斯特的交响诗《前奏曲》，起初我还讶异它是根据法国诗人拉马丁“生是死的前奏”这样悲观的调子创作的。在弦乐的哗然中，是那样暖意融融，像晚秋的阳光打在柳条上，那纷纷的叶，金色鱼鳞一样闪烁，映得人心暖呼呼、乐呵呵的。听着听着，就懂得了——与其纠结着、遗憾着死是人生的必然，不如珍惜当下，热气腾腾活好每一天。这部作品，我觉得是作曲家在拐弯抹角帮人找到宽慰。

　　还有李斯特深情款款的《爱之梦》，好像烘托节日气氛的裱花蛋糕一样，温柔甜美，充满了赞美和爱。虽然流俗，可是能俗到千家万户的人间烟火里，这点俗，并不讨人厌。

　　没有到过匈牙利的人，听听李斯特的《匈牙利狂想曲》，能感受到那独特的异域风情。音乐浑身是戏，好像一群身着波西米亚服饰的男女，自由无羁地歌舞着。一抬手，一跺脚，层叠的裙摆翻卷，纷乱的珠串跳动，豪迈、粗狂、优雅、感伤、优美、热情……千姿百态，应有尽有。喜欢在做家务时，听李斯特的《钟》和“狂想曲”，音乐的“带感”好像给自己插上了电，擦灰尘、拖地板也不那么冗沉了。

　　虽然是“钢琴之王”，但李斯特并不骄傲跋扈，相反他非常惜才。据说当时有好多寂寂无名的音乐家都受过他的提携和资助，其中包括年龄相当的肖邦和瓦格纳。为了让公众认识肖邦，煞费苦心举办演奏会，打的是自己的幌子，演奏会开始后灯光全部熄灭，李斯特悄悄退入幕后，让肖邦“偷梁换柱”弹奏，从此才有“钢琴诗人”的一夜扬名。

　　晚年的李斯特成了神父。“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暮年的沉寂岁月里，忆起人生过往，有一个熠熠夺目的“想当年”，人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