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有山,山中有寺。寺曰伽蓝寺。寺中有一和尚名惟和。
惟和是闺蜜阿莲的朋友。
我问阿莲怎么认识惟和的。她说有一天上伽蓝寺拍照,拍到惟和的时候他说能不能把照片给他,然后加了qq成为“好友”。先是qq聊天,后来到寺中找惟和打羽毛球或者闲谈,久之两人关系就亦师亦友了。
阴天多日,阳光终于出来散步。难得好天气,阿莲便约我到伽蓝寺转转。说不用带水,可以到惟和那里喝茶。之前去伽蓝寺见过惟和,是个很和善的僧人。
伽蓝寺虽坐落半山腰中,但距离闹市并不远。人们穿过一条汽配城和一条铁路,就可以登山到寺中拜谒。到了山脚下,踏上曲曲弯弯的盘山石阶。石阶两侧有松树、柏树和枸树等植物杂乱相间,高过头顶但不及目光。不远处偶见有坟茔和一些枯萎的野菊花草,倒是增添些荒凉幽闭气息。寺院虽不处深山,却也与尘世隔绝。介于“野”与“市”之间。
见到惟和和尚时,他正在“办公室”上网。见我俩来,连忙给我们沏茶。茶是否名茶不知,但却是新茶,茶水碧绿清澈,喝上一口,味道甘醇。除了我俩,旁边还坐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问及名字,惟和指着桌上的纸说:"那上面有她名字”。看到纸面上有杨靖和杨宇豪的名字,字迹虽不端庄大方,却也工整清秀。原来是小姑娘和她弟弟的名字。问及才知是惟和练字而写的。小女孩读初中,今天不上课,也是看看惟和说说话。问惟和上网都玩什么。他笑着说随便看看。旁边的小靖接口说:“他最爱网上偷菜。”“呵呵,呵呵。”惟和笑而不答。之前阿莲告诉我,这个小姑娘也是惟和的网友,她喊他“爹地!”,我曾笑道:“哈,惟和认的干女儿?”但阿莲说不是的,是小女孩觉得叫着好玩,惟和并不承认。寺中修行的时光是清冷孤寂的,也许这些同龄的或者忘年交的朋友带给惟和温暖的时光。我们这些闲人毕竟只是偶尔拜访,更多的日日夜夜,他则要打坐、念经、处理杂事。想夜静山空时,他是枯坐烛灯蒲团下参悟,还是在隐隐的月光下思念亲人?此时是白日,夜里的场景隐匿。
抬眼望着惟和,想观察下他的相貌。他看上去年龄并不大,据阿莲后来告诉我他还不到四十五岁。但外表看去约略比实际年龄大三四岁。他不说话时,面相虽非慈眉善目,却令人感觉和善可近,尤其爱笑,眯眼笑时,眼角皱纹便似金丝菊花瓣绽开。他穿着对襟衲衣,也就是僧衣。衣领处露出显然是手织的深咖啡色毛衣,浅蓝色秋衣又从毛衣的领口露出小边。脚上却未穿僧鞋,而是那种老式的黑色松紧口布鞋。恰好另一和尚从我们旁边走过,我问你怎么没穿他那样的鞋子,他笑着说洗了,并随手一指在那里了。我果然看见屋子门口摆放着两三双鞋子。跟我们穿的羽绒服相比,惟和显然抗冻的很。
惟和住的这个地方是居士楼,居士楼据说是寺院众僧化缘或者香客捐赠集资所建的四层楼房,位于伽蓝寺大殿的东边。坐北朝南,身居此处,可以享受朝夕的阳光毫无遮拦的抚摸。我们所处的一楼外间是惟和和寺院主持妙音的办公室。里间屋子放着生活所需物品和简易木床,应是惟和休憩的地方。桌子上放着普通人家油炸的馓子和糖饺,不知是自己所买还是香客所赠。桌上还有一本伽蓝寺的杂志般大小的宣传资料手册。随手拿起翻看,问可否给一本时,惟和点头道:“这个开过光的,你们可以拿去看。”
如果不是穿着僧衣和光头,看不出惟和的仙风道骨之气。我偷偷跟阿莲说。阿莲说哪有那么多仙风啊,都是普通人。于是问及惟和的故事,他仅仅告知来自于江苏盐城,有父母健在。再问及还有老婆和孩子吗以及为什么来到伽蓝寺时,却仍是呵呵、呵呵笑着,拒不回答。我想象不出很爱笑的他是什么原因看破红尘踏入空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经历,我与惟和的缘分尚浅,他还不会轻易告知我。
而我仍然带着好奇,偶尔会问阿莲惟和的情况。阿莲和惟和成为好友约有半年,惟和或者阿莲有闲暇时,会手机联系好到寺外空地打羽毛球。不知是佛家乐善好施,还是引导众生领会佛语禅心,当我看及一本《学佛是怎么一回事》的小书时,问可以借去看看不,惟和则说:“拿去看,拿去看。”似乎不还也可。
聊天的空暇,惟和给我们续茶水。转眼不知从哪个柜子里拿出了松子和核桃仁。边说一人两袋,边先递给我两袋。我、阿莲和小靖就开心的边吃边喝边说话。转眼惟和又不知从哪里摸出几个带壳核桃,找个石头给我们砸开。想起上次来,也是拿出点心招待我们。
吃了零食喝了茶,惟和和阿莲打羽毛球。两人旗鼓相当,打的是友谊赛,几乎不分输赢。虽是冬至,但阳光灿烂,就见阿莲先是把外套羽绒服脱掉,又把毛衣脱掉,惟和则脸上有汗嘴上只说有点热,但僧衣不曾换下。他俩打累了休息,我说你俩长得有点像哎。惟和又是呵呵呵的笑着道:“缘分,缘分。”
惟和揶揄阿莲前些天山中高价买了所谓的奇石,说带我们去看看他们寺院中的奇石。我们一听赶紧催他起身。待跟随他到了院中,他指着一块普通石头说,这里面可能有金子,比你那块石头值钱。我和阿莲哈哈大笑,谁都不信。他更是诡笑着,我们才知上了他的当,他是故意逗我们。
寺院外的烧香处有三三两两的香客在烧香许愿。我无意中看到惟和僧衣的左襟和右下口袋都有个小洞,就打趣说你衣服怎么当香烧了?他满不在乎地说,化纤的布料,香灰落上就成这样了。然后我说你的衣服颜色算是土黄色吧?他则似乎对这个名字不喜欢,说你俩真是笨,都说这个颜色,我和阿莲就说,那算明黄?棕色?苍黄?他则并不确定颜色,只转而反问道还有苍黄一说?
事后,阿莲告诉我说:“惟和说你是记者,问东问西。”呵呵,想来如阿莲所说,和尚也是普通人,没什么神秘。而出家人大都有一段难言之经历,自然比普通人更谨慎。我虽只是好奇并无恶意,但惟和毕竟只是闺蜜的朋友,与我缘分尚浅,他的出家故事也许等待时日才可知,或者永远是个谜了。
一日,我和阿莲又来伽蓝寺,惟和不在,问及寺院中人,答曰去了武汉的寺院做法事了。我虽对做法事流程知之不多,但懂得一个法师必须具有佛经、梵咒等渊博的知识学问,以及内在的功力,才能做好一场法事,由此对惟和的“认识”又加深了一些。后来有友的家母过世,他们有意给亲人超度,便联系了惟和,惟和尽心竭力,法事做的圆满成功,朋友很满意。
后来也加了惟和微信,发现惟和是个很认真的人,且有一定的文史学知识功底。比如对我的文章中出现的错字、病句,他会提出来,我便汗颜,由衷生出敬意。
探究“惟和”之名,“惟”意为单、只和思考之意,如唯一,思维。“和”有相安、协调之意,如和谐,和美。以及平静之意,如温和,祥和。知其意而知惟和内心所思,灵魂所向之部分了。
作者简介
小雅,本名李慧改。现居十堰。系十堰市作协理事。喜欢读书、旅行、朗诵、看电影等。对自然、本真的风物怀有好奇心。九十年代末开始文学创作,先后在《小说界》《青海湖》《未央文学》《十堰作家》等报刊杂志发表文学作品若干,获得市级文学类奖项若干。
本期策划︱黄承林
本期责编︱李慧改
文中插图︱网 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