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夜晚与远方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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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瞿可丁

　　音乐之于我，曾经是一种刻骨铭心的记忆。记得五岁那年便开始跟随家父学习二胡，到如今凑合着拉过多少曲子已无从知晓。然而自一“认识”就深深地“爱”上，并且直至今日依然不改初衷的曲子并不多。华彦钧的《二泉映月》便是其中之一。

　　著名民间艺人华彦钧（1893年8月17日——1950年12月4日），字阿炳，江苏无锡人。因为饱受生活的磨难加之罹患眼疾而双目失明，故人称瞎子阿炳。他一生共创作和演奏了270余首民间乐曲。其中，广为流传的有二胡曲《二泉映月》、《听松》、《寒春风曲》，琵琶曲《大浪淘沙》、《昭君出塞》、《龙船》等等。

　　《二泉映月》的音乐一开始，就把人引入那夜阑人静、泉清月冷的悲凉意境中。柔中带刚的旋律犹如一位刚直不阿的民间艺人在向人们倾诉他悲戚的一生。阿炳是一位挣扎在旧社会最底层的民间艺人，他一生的命运十分悲惨。因此，他把自己对生活的感受尽数倾注于他的音乐中。在这首乐曲中，他抒发了自己对坎坷不平的生活遭遇的强烈感受。尤其是在他双目失明之后，面对过去常能看到的自然美景，眼前却一片漆黑。那种内心深处无法摆脱的郁闷愁苦的情绪都深切地寄托在这首曲子里。正因为乐曲所蕴含的强烈的艺术感染力，才得以打动千百万人的心。难怪当代著名指挥家小泽征尔听完这首乐曲以后，竟感动得双膝跪地、热泪盈眶！

　　《二泉映月》的音乐共分为四段。乐曲一开始的旋律就仿佛一个饱尝艰辛的人在叹息。之后，缓慢、平稳而深沉的旋律，象是一个人在坎坷不平的生活道路上艰难前行的情景。乐曲的主题旋律于深沉之中见壮阔，具有一种内涵苍劲挺拔的气魄。表现出阿炳那种坚贞不屈的性格特征和顽强执着的生活意志。

　　乐曲的主题旋律在第二段进行了扩充演化。在第三段又进行了变奏。第三段一开始，好象是在质问苍天：哪里是生活的出路？随着主题旋律的变奏和发展，音乐的节奏步步紧凑，激昂的情绪愈加向上推进。这里，好象是作者在奋不顾身地探求着美好的理想，竭尽全力地挣脱着苦难的枷锁。最后，音乐达到了全曲的最高潮！在那令人心碎的高把位乐句之后，音乐的情绪急转直下，一跃而跳回到低把位。这时，音乐显得抑郁感伤。它似乎在告诉人们：在那黑暗的旧社会，阿炳的追求只能化为泡影。

　　音乐的第四段是结尾部分，主题旋律进行了压缩。这段音乐，旋律舒缓飘逸、美妙如歌。仿佛是对未来美好理想的憧憬与向往。音乐最后在一个悠缓的上行乐句中渐渐远去……

　　每次听到这首曲子，我就会情不自禁地回想起自己童年时代拉这首乐曲时的情景：夏夜，在老家门前的大槐树下，自己搬一把竹椅坐在那里，如痴如醉地拉起我心爱的二胡。此情此景，仿佛回到了那“古老的”夜晚，听到的是远方的音乐。那难道不是自己奏出的乐音，穿越了时空，而飘然而至的吗？同时，我也会自然而然地联想起第一次去无锡惠山脚下的“天下第二泉”时的情景，在细雨霏霏的暮春季节，我和好友徜徉于无锡惠山的自然美景之中。但脑海里分明浮现出阿炳在泉清月冷的惠山脚下拉琴的画面。由此，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听过那么多版本的《二泉映月》，唯有阿炳亲自演奏的《二泉映月》才最打动人，因为他的演奏触碰到了我们的内心深处。尽管他的演奏技法不是最好的。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在百多年来的中华民族乐坛上，有两部不朽名作，它们早已经传遍了全世界，不仅感动了全体华人，而且震撼了全世界的人们。一首就是《二泉映月》，另一首就是何占豪、陈钢于1959年创作完成的小提琴协奏曲《梁山伯与祝英台》。二者都曾入选“二十世纪华人音乐经典”。这两部作品都具有崇高的忧伤美。古往今来，从文学到艺术，最牵人心肠、动人心魄的作品，也多少都渗透着忧伤之美。忧伤，作为美而言，不是沉沦，更非绝望，而是很高很深的精神境界，是一种艺术之美。

　　常常喜欢在夜晚听音乐，尤其是夏夜。月光明皓，夜风习习，树影婆娑。值此，似远似近飘来一首悠扬的乐曲。沉浸在这一静穆与清幽之中，生命中的一切烦忧便有了一种释然与解脱，思绪也往往在这明净的夜空中飞得很高很高……　　

　　作者简介

　　瞿可丁，男，20世纪60年代出生于湖北省广水市。80年代初进入东风公司，现在东风公司总部机关工作。1984年以来，先后在《人民日报》《科技日报》《今古传奇》《江河文学》等报刊杂志，发表小说、散文、诗歌、报告文学、音乐札记、音乐随笔等作品百余万字。在东风公司和湖北省汽车行业多次获得各类文学奖项。

　　本期策划︱黄承林

　　本期责编︱李慧改

　　文中插图︱网 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