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种南繁,每个豆种都跨越了4000公里
睡在火车硬座下面的育种科学家
黑龙江的冬天寒冷而又漫长,每年长达半年封冻期。
由于积温较低,作物一年一熟,培育一季大豆需要一年的时间,这给育种工作带来很大制约。
而另一端,冬季的海南正艳阳高照。“咱们满打满算一年只有一个生长季,人家一年两到三个生长季。”李艳华说。
为了缩短育种时间,几乎每年秋季,李艳华都会把种子带到海南“避寒”繁殖,第二年春季再把培育的种子带回黑龙江继续实验,这样可以增加一到两个生长季,育种时间缩短三分之一到一半。这就是北种南繁。
从最北的黑龙江省,到最南的海南省,几乎每个种子的形成,都跨越了大约4000公里的培育路线。
“以前邮寄东西慢,经常是人到了海南,种子还在路上。所以不着急用的种子就寄过去,着急用的就用皮箱装好随身携带。”李艳华说。
为了多带一些种子,李艳华自己的随身物品能省则省,能不带就不带。
2000年以前,为节省有限的科研经费,李艳华常常坐近50个小时的火车,往返在我国版图上最北至最南的两省之间。
为了能多省点钱,她常常选择硬座。李艳华还记得,累了、困了时,晚上就躺在座位下面睡觉。
“后来,项目经费多些,不用节省坐车的卧铺钱了,但却经常买不到卧铺票,偶尔还得坐硬座。”李艳华苦笑。
海南是个度假胜地,可李艳华却没有时间去享受这些。
一张老照片上记录了李艳华在海南的工作场景:头戴斗笠,围着丝巾,席地而坐,与当地农民一起筛选大豆。
育种时间紧张,她常常住在试验田旁临时搭建的棚子里,24小时守着自己的秧苗。“一方面是方便查看育种细节,另一方面也是担心种苗被损坏。”李艳华说。
为了多抢生长季,李艳华有时从当年10月到第二年5月初,超过半年时间都在海南进行种子繁育。
李艳华为农民讲解大豆知识(2018年6月29日)。杨喆 摄
经费紧张,她却拒绝企业十倍高薪邀约
耽误一个数据,一年的工作就可能白干了
“育种必须得吃得了苦,沉得住心气。”李艳华说,甚至要偏执一些。
杂交实验中所需的大豆被称为“材料”。李艳华有一个特殊的癖好,就是到处搜集“材料”。无论是南方北方、国内国外,还是科研院所、展会及农民家,见到合适的豆子,李艳华绝不会“放过”,拿到实验室留作实验材料。
“有的时候去外地逛超市,看到没见过的豆子品种,我也会搜集一些带回来。”李艳华说。
“做我们这种工作必须要细心,育种是以年为单位计算的,一不小心,一年就白干了。”李艳华说。
有一年,李艳华培育的一个大豆材料产量特别高,同事都很兴奋,建议她拿去做南繁育种。但突然的高产却让李艳华心里犯了嘀咕。谨慎起见,她又试种了一年,结果产量又降下来了。原来,工作人员在收获时不仔细,导致数据记录出了问题。
每一个生长季,她要处理三四千份大豆材料,如果不细心,育成一个好品种甚至不止10年。
李艳华坚守育种工作近30年,源于对这项事业的热爱。
1998年,一家种子企业邀请李艳华去当副总经理,每年工资一万元,外加四五千元的分红,并承诺分给一套楼房。彼时,李艳华一年工资只有1000多元,一家人还住着平房。
但李艳华拒绝了收入增加十倍的机会。在李艳华看来,进了企业,受利益影响,育种的工作就没有那么“纯粹”了,也不像实验站里的器材、试验田这么方便。
同事韩斌说,她本可以像很多其他专家一样,到哈尔滨等大城市工作,享受更好的工作和生活条件。可她始终放不下自己田地里的那些大豆秧苗,几十年来,一直守在小小的实验站里,不愿离开。
上世纪90年代,科研资金紧张,李艳华曾拿出自己的工资来做科研。“你这样干还有啥意思啊?你看看谁像你那么‘虎’(傻)?”那时,李艳华的很多亲戚朋友常常这样问。
李艳华则站在实验站通往试验田的路上,告诉自己的丈夫王国栋:“只要走在这条路上,就有责任干好。”
李艳华在实验室查看大豆种子(2018年6月29日)。杨喆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