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南华讲授《线性代数》。杨天鹏/摄
“钱学森之问”的332个答案
这个夏天,中国高校有将近3000场毕业典礼,有820万学生穿上毕业服。其中有一场在北京玉泉路60多年历史的礼堂进行。290个年轻人穿着黑色的学士袍。
这间礼堂举行过改革开放后首届研究生毕业典礼,走出了新中国第一个理学博士、工学博士。现在,坐在里面的是中国科学院大学(以下简称“国科大”)第一批本科毕业生,“照一些语言丰富的社会写手的说法是当了‘小白鼠’。”原校长丁仲礼在毕业致辞中表示。
2014年,国科大的校园里走进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332位学生,他们刚刚走出高考“战场”,未脱稚气。他们将探索怎样成为引领世界科技发展的人。上至“钱学森之问”,下至中美贸易战中的“中兴事件”,都与答案有关。
数学专业本科毕业答辩现场。杨天鹏/摄
科学家办大学,很认真
刚刚在首届本科生毕业典礼上发了言、拨了穗,中国科学院院士席南华脱下红色导师大袍,没来得及跟大伙拍照留念,就赶去了教室。
他挽起白衬衫的衣袖,给毕业生的学弟学妹们讲授《基础代数》。四块黑板写满了,拿抹布一擦,又写满了。
讲授《微积分》的院士袁亚湘说,给本科生讲课不仅是要帮学生们打牢基础而且要培养他们的学习兴趣,让他们爱上数学。他喜欢给大学生科普,告诉他们做科研是怎么回事,“喜欢爬山,就得知道有哪些名山。”学生在大一的时候就能进课题组和实验室,“让师兄师姐带着,尽快到科研前线,就像梨园子弟,把孩子带到后台,耳濡目染。”
袁亚湘每周上两次课,每次两个小时,隔周还会带本科生开组会。有一次,他在外地出差几日,中途打“飞的”回来上课,下课后又直奔机场。
院士周向宇解决了《数学百科全书》中,被列为未解决问题的扩充未来光管猜想。站上本科生的讲台,却担心不懂学生心理。
“我带研究生的讨论班,讲到过了饭点是经常的。头一两次给本科生上课时,惯性使然,拖堂了。”
他班上的学生能接触到最前沿的知识。2016年诺贝尔物理学奖授予从事拓扑相变领域的科学家,周向宇借这个机会讲了拓扑知识,“本科生的课也可联系最新进展。”
他给本科生讲课,最深的感受是,“科学家办大学,很认真”。数学专业的本科答辩现场,周向宇坐在一台老式电脑前,默不作声地修改评语。为了参加这场10个学生的答辩,周向宇请假缺席了一场院士活动。
“做科研的人,一般都很认真。”席南华说,这些科学家能从更高更专业的角度讲课,“比如说北京有宝藏,一个人讲了故宫很漂亮,天坛很漂亮,但没告诉你宝藏在哪里;另一个人直接告诉你宝藏就在中山公园某个建筑的某根柱子下。”外行讲起来漂亮,但说不到点子上。
追求学问的学生可以给中科院不同领域的大牛发邮件。有学生记得一次科学讲座,台下问了将近20个问题,直到没有同学举手才结束。
有人担心院士们时间不够,同学们说老师会半夜回邮件,凌晨4点传讲义,坐90分钟的地铁来答疑。
席南华说,培养未来的人才是非常重要的职责,这些科学家也是被前辈培养起来,他重复了一遍,“这是一种职责”。
2014级学生汪诗洋回忆起课堂,有的老师特别仔细,一条定理,能用5种方法做出来;有的老师只讲概念,不讲推导,把概念的历史讲得很清楚;每个老师都有强烈的个性,做文献报告时,有人讲得不好,老师直接说“你做的东西毫无用处”。
《线性代数》的老师冯琦见过“复制书本”的老师,照本宣科,讲课时板书规规矩矩,连标点都跟书里一模一样。“可学生不是计算机,要知道动,还要知道为什么动。”
他把这些经过高考选拔的学生比作体育运动员,有些天赋,但不知道怎么调动。教师发挥的是教练的作用,告诉他,在这个时候使劲儿,比在那个时候使劲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