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哪种称谓更为合理?为此,记者采访了甘肃省博物馆研究部副主任王科社。
对于“马踏飞燕”之说法,王科社告诉记者,虽是之前较普遍使用的名称,但是经考证仍存在不足之处。首先在伍德煦、陈守忠的《武威雷台汉墓出土铜奔马命名商榷》这篇文章中提到,马足下所踏的飞鸟并非飞燕,因为从实物观察,飞鸟的尾部不像燕尾,不呈剪刀形。另外“马踏飞燕”的命名也受到西汉霍去病墓前“马踏匈奴”石雕的影响,但1992年8月9日,何双全在《文物报》上发表《武威雷台汉墓年代商榷》一文,认为武威雷台出土铜奔马墓葬的年代不是东汉而是西晋。后来文物考古学家孙机以及考古学家曹定云都从不同角度推断该墓年代应属西晋,故该名称还是存在不合理之处。
而对于“马超龙雀”之称谓,王科社说,“龙雀蟠蜿,天马半汉”的原文为“其西则有平乐都场,示远之观。龙雀蟠蜿,天马半汉。”原文所涉及的“龙雀”“天马”有具体环境,即东汉都城洛阳的平乐观。《东京赋》属张衡《二京赋》之一,三国吴人薛综专门作了《二京解》。南朝梁时,《二京赋》被编入《昭明文选》,唐人李善引薛综注曰“龙雀,飞廉也。天马,铜马也。蟠蜿、半汉,皆形容也”,李善还明确讲“《后汉书》曰:明帝至长安,迎取飞廉、铜马,置上西门平乐观也”。唐开元年间吕延济注也说“龙雀,飞廉也。天马,铜马。并置平乐观。观名都,为大场,作乐使远人观之”。由三国薛综及唐人李善、吕延济的注解可知,“龙雀”“天马”指两件由西汉中央官署铸造、分属不同宫殿建筑单元、历经西汉末年战乱劫余的精美铜铸艺术品,东汉明帝时从长安运抵东京洛阳城西平乐观陈列,让远方殊域来宾参观瞻仰,二者是并列关系,毫无“马超龙雀”或“天马”蹄踩“龙雀”的特征。因此,“马超龙雀”与“铜奔马”的艺术形象区别明显,并不相符。
“不可否认,‘铜奔马’这一命名也不免有缺陷。”王科社告诉记者,根据相关研究,“铜奔马”所展现出的步法为同侧二足一齐进退,两侧交替,这在驯马术上被称为“对侧步”,称“奔”不确切。但他同样表示,截至目前尚没有表达更为准确、科学、合理的且为大众接受的统一命名出现,因而仍称之为“铜奔马”。
那公众对于称谓是什么态度?兰州退休市民张学唐说:“我觉得‘马踏飞燕’名字就很好听,因为形象上更贴切,有点神话的意思在里面,而且也叫顺口了。”而兰州大学一位李姓教授告诉记者,应该有一个先入为主(的因素)在里面,最早怎么命名的就怎么用,感觉还是喜欢“铜奔马”,因为看到的是一匹奔驰的骏马,代表的是一种精神。兰州财经大学大二学生贾文慧告诉记者,“马踏飞燕”这种说法比较通俗,提到“马踏飞燕”大家都知道是什么,如果突然换成别的称谓,公众会觉得不习惯。兰州财经大学大三学生朱赫则表示更喜欢“马超龙雀”,并认为称谓的统一很有必要,便于传播文物的形象和相关的历史文化,几种称谓并存容易造成混淆,使公众产生误解。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铜奔马”的称谓或许仍将被持续热议,但学术命名与大众叫法并不相悖。王科社最后也表示,文物的命名是一个学术问题,现有的“铜奔马”名称不影响社会各界对它不断地探索和研究,至于民间如何称呼某件文物,都是允许的,社会各方均可参与研究、各抒己见,这样既可以为收藏单位准确命名提供有价值的参考,也有利于深入挖掘、揭示文物内涵。但从科学角度讲,铜奔马命名应该统一,随着文物研究工作的发展,将来必会出现一个被社会公众统一认可的名称。
《光明日报》( 2018年06月12日 1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