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西诗坛,诗歌爱好者对陈太顺这个名字不会陌生。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他是活跃在江西乃至全囯诗坛的传奇式人物。他40岁开始发表作品,一发不可收,写的多发的也多,每星期至少有三首诗在报刊上露面。那一本本作品剪贴本叠起来有几米高,各种获奖证书红彤彤一片,八仙桌上都堆不下,如果用秤来称,少说也有10公斤之重,让我颇感敬畏。
辗转迂回 痴迷创作
陈太顺是江西变压器厂一名普通工人,白天要在车间干活完成生产任务,只有在下班后的业余时间写几首小诗,可是,家里空间狭小,没有宁静的书房,写作思路常常被妻子的唠叨或孩子们的声音打断。怎么办呢?他想到了房顶,于是他就大胆地通过天窗,爬到5楼房顶上去放飞想象的翅膀。那里天高云淡,凉快又安静,是个好地方。
大冷天往哪儿躲呢?他思来想去,想到了职工洗澡堂的锅炉房,但转念一想,写诗毕竟是私事,哪能到锅炉房去影响别人的工作呢?无奈之下,他半夜三更从暖和的被窝里爬出来,挑灯夜战,有时才思泉涌,通宵达旦。妻子不理解,他不停地写呀,写呀,图个啥呢?
陈太顺热爱文学,尤其痴迷诗歌,他读诗写诗,可他自以为那些像诗一样的稿子,一封一封投给报刊,又一封一封退回到他手里,那千篇一律的退稿便笺,宣告了他的失败。妻子劝解道:“别写了,葫芦藤上结不出南瓜的。”可他却执迷不悟,振振有词地说:“写诗的时候,能缓解压力,能让工作与生活充满阳光。”
“吟安一个字,捻断数根须”
1958年,只有小学文化的陈太顺从上海来到江西当学徒工,八小时之外,在诗歌创作的道路上跋涉。多年以后,在李耕、杨章跃、张启堂、华光耀等一大批编辑和文友的关注和引导下,他写的诗才渐渐有了些起色。
陈太顺是工人,他写的诗也多半是以工厂为题材,有人认为工业题材的诗不好写,写来写去尽是行车、机床、鼓风机,觉得很平庸很枯燥没有新意。可是陈太顺写起来却得手应心,为什么?因为他有生活,有了生活还不行,还要进行艺术加工、进行再创作。请看他写的《高压线》:
哪一位诗人/在长空/发表一行银亮诗句/阳光加了编者按/这一则长长的消息/报道了/水电站落成典礼/至于攀登的艰辛/工人师傅不让写/用一行默默挺立的电杆省略……
电杆、电线、水电站,这些不起眼的景物,经过陈太顺多次锤炼、挖掘、剪裁,成功地写就了这首有深度有思想有悬念的《高压线》。即便如此,他还嫌不够,他认为诗的最高境界是哲学,字句要像炼钢一样投进几千度炉膛去锻炼,直炼到每个字都是响当当的钢锭,这就是诗了。你没看见陈太顺写诗时那幅痴迷的神情,就像农民挑选着种子,商人点数着钱币,运动员计算着时间,每个字推敲了又推敲,一首诗写了又涂,涂了又写,真是“吟安一个字,捻断数根须”啊。生活处处有诗意。再看一下《卖羊肉串的姑娘》,他这样描写进城打小工女子:
她把大草原的膻香/穿上竹签/把霞光和露珠穿上竹签/把甜美的吆喝声穿上竹签/于是城市在噼噼啪啪炭火的/跳荡中开始苏醒//城市一抬头/就看见那个卖羊肉串的姑娘/正用小蒲扇在烤炉边/把牧歌和扑鼻的芳香扇进城市/把绿茵茵的草地扇进城市//广场顿时延伸成大草原了/簇簇羊群从天山脚下飞奔而来/她的鞭杆似乐队指挥棒/大街小巷飘满维吾尔优美情歌
竹签、小蒲扇、烤炉、羊肉串……这些缺少天然美感的物件成为诗人笔下最美的意境。陈太顺想象力丰富,巧妙运用比喻的写作手法,以情贯穿,给读者带来了情景交融的艺术享受。
上世纪80年代,江西《星火》杂志诗歌编辑李耕先生给陈太顺写了一封信,信中说:“从你工整的诗稿笔迹中,看得出你对人生严谨的态度,看得见你在汗水中跋涉的脚印,看得见你在蓝色稿格试航你的小帆。别害怕惊涛骇浪别害怕暗礁,我愿作你的舟楫和航标,与你同去寻觅渔汛繁茂的季节……千万别松网啊,人生的哲理就在这一瞬间,潮汐会把灵感卷入你的襟怀,也会离你悄然而去。”最后,李耕先生又写道:“别忘了你是镭的开采者,开采一克镭需要终年劳动,而你要留下一行好诗,也许要付出毕生的精力。”
李耕先生的精辟指点与鼓励,给了陈太顺以巨大力量,此时,诗和人都成熟了不少,他不再单求数量,而是以质量取胜。从那以后,《人民日报》《工人日报》《农民日报》《诗刊》等报刊都有他的诗稿露面。至今刊发诗作2000余首,获得各类奖项150余次,其中省部级奖项30余次。
坚持不懈 老有所乐
陈太顺1961年加入南昌市作家协会,1992年加入江西省作家协会,双料作家的身份加上那许多被社会认可的诗稿与荣誉证书,在他看来,这一个又一个进步的亮点就是一个又一个的日出,真是一路追求一路歌呀。
如今,年近八旬的陈太顺从工厂退休已20年了,他每天早晨习武,打理菜园,中午小歇,晚间散步或与老伴下跳棋,再写点小诗文。近年来他的散文、随笔、诗歌在全国多家报刊时有露面。陈太顺待人真诚,会见文友,参加省市的文艺盛会是他最高兴的事,在与新老文友的交往中,以孜孜不倦的创作情怀,鼓舞和温暖了每一位文友的心灵。(田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