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日，最新一期世界围棋等级分榜单公布，韩国名将朴廷桓继续以3674分领跑；排名第二的中国棋手柯洁因近期在龙星战中爆冷负于日本小将芝野虎丸，与朴廷桓的分差拉大到73分，但这个曾雄踞榜首40个月的年轻人仍在奋力追赶。

　　如果说，人类围棋的“头把交椅”之争是一场拉锯战，那么在另一个战场，柯洁则遭遇闪电战——日前，柯洁在福州执白145手负于国产人工智能围棋“星阵”。与去年乌镇“人机大战”中泪洒当场不同，这一次被“虐”的柯洁没有哭。

　　无力感，或许是人类棋手与人工智能交手时的共同感受。从“AlphaGo”“Master”到“AlphaGoZero”“星阵”，不断进化的版本让人类棋手的失败变成常态。越来越多的人已能坦然接受结果，心态发生着变化——将人工智能围棋视为“老师”，而不仅仅是“对手”。

　　胜负并不重要

　　在2018世界人工智能围棋大赛现场，柯洁与机械臂对弈的一幕，让人有种穿越到科幻电影的感觉。苦撑2个多小时后，柯洁再度咽下“被碾压”的苦果。职业棋手普遍认为，把棋局导向复杂战斗，能增大人类棋手取胜的概率。但“星阵”的后台数据显示，早在柯洁走出“事实性的败招”之前，这场比赛的胜负就已注定。

　　“人工智能的计算和大局判断都在我之上，所以说，我也不知道自己表现得是好是坏。”赛后，柯洁坦言对失败有心理预期。此战之前，“星阵”与30位职业棋手展开“让先三十番棋”，最终战绩为28胜2负。据了解，“星阵”有别于其他人工智能围棋的特质在于优势下还会继续追求最优下法，而不是保守退让。

　　头顶最年轻世界冠军“五冠王”的光环，柯洁与人工智能的交锋有着特殊的“标尺”意义。从曾经豪言“‘AlphaGo’赢不了我”，到如今“我可以放下尊严去下正式的让子棋，给爱好者看看差距到底有多大”，被网友戏称为“人工智能测试专员”的柯洁在验证“AlphaGo”的先进性后，此次又检验了国产围棋程序的高度。

　　在中国围棋协会主席林建超看来，“人机大战”的胜负已经不重要，即便柯洁取胜，人工智能要改进某方面的缺陷也非常容易。“柯洁敢于再次挑战值得肯定，这不再是小我的胜负，而是如何让广大围棋爱好者在智能时代享受与机器博弈的快乐。”

　　给围棋注入活力

　　当人类与机器的差距无法靠后天努力弥补，在注定的失败面前，人类棋手与人工智能围棋对弈究竟有什么价值？一年前，柯洁曾认为这样的比拼毫无意义。但如今，“人工智能开启一个崭新的围棋天地”的观点在棋界日趋成为共识。

　　利用人工智能围棋作为辅助手段，颠覆传统的训练模式，已成为棋手们避免落伍的选择。现在的观棋室里，如果大家对一步棋举棋不定，就会参考人工智能围棋的意见，或是利用软件判断胜率。赛后，棋手们也经常借助人工智能围棋复盘。据悉，国家围棋队已与一家国产人工智能围棋达成合作，将之作为专用训练工具。

　　人工智能围棋闻所未闻的招法曾令李世石、柯洁等顶尖高手措手不及，这些另辟蹊径的对弈思维，正在为古老围棋注入活力。5月3日，“星阵”与李轩豪对决中，执白祭出人类棋谱中罕见的“星阵流”布局，仅用45分钟就屠龙取胜。这些“非人类招法”被棋手们研究并运用到实战中，成为了一种新的财富。

　　更何况，人工智能的进步远远超过人类预期。目前，2000块CPU训练约两到三周的人工智能围棋，基本上就超过了职业高手的水平。一款人工智能围棋曾在韩国棋院进行测试，给人类棋手任意时长思考，结果人工智能围棋以14∶0完胜金志锡、朴永训等顶尖高手。日前，“AlphaGoZero”和“AlphaZero”公开了测试棋谱和代码，让人工智能围棋为全世界棋迷服务。

　　探索永无止境

　　人工智能对围棋的助推力越来越大，但与此同时，也逐渐暴露一些负面影响。在“AlphaGo”隐退后，人工智能围棋研究的接力棒逐渐转移到国内。在这股热潮中，如何使用好人工智能这柄“双刃剑”将成为新的课题。

　　近一段时间，柯洁接连输棋，国内等级分自2015年10月以来首次跌破2700分。很多次都是在简单局势下出现随手等低级失误，葬送了几乎到手的胜利。对此，“棋圣”聂卫平指出，网络训练终究不如实战，快餐式的网络对局多了，随手也会增多。这对于当前棋手“得人工智能得天下”的潮流也算得上逆耳忠言。

　　而人工智能围棋带来的一些“盘外招”更值得警惕。前不久在某项业余围棋比赛中，一位棋手在比赛中的异常细节被怀疑使用人工智能围棋作弊，而赛后用一款围棋软件测试发现，该棋手的下法95%以上与电脑相同。尽管该选手坚决否认作弊，但在裁判收走手机后选择退赛。某围棋线上平台也接到过棋友举报，一些账号利用人工智能围棋控制棋局胜率走势和胜负不正当获利。由此可见，一旦人工智能围棋被某些人当成“捷径”，不仅有损竞技公平，更是对围棋精神的玷污。

　　但无论如何，人工智能已经来了，深深改变着围棋世界的走势。“人就是这样子，翻过了一座又一座高山之后，你的目标还是要翻越另一座高山。”柯洁的这番话或许代表了最明智的态度，棋盘上的胜负只是一时，人类与人工智能一起探索围棋奥妙永无止境。（本报记者  郑  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