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易体育7月13日报道:
我父亲从盒子里取出它们的那一刻,我和哥哥知道……
我们永远都不会丢弃它们了。
当然,这个盒子运到在瑞士家里的时候,我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上面只写着一个在克罗地亚的回执地址。那是一个被称作家的地方,但也是哥哥和我之前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我们在瑞士家中说克罗地亚语,居住的小镇里有很多克罗地亚人,但克罗地亚我来说仍旧遥远难及。1991年,那里爆发战争,我的父母就此离开,一直没有回去。我的哥哥德简,和我都出生在瑞士,我们知道的克罗地亚都是电视上看到的和父母展示的照片。
然后,我们听到了他们在电话里和别人交谈。作为一个孩子,你很难明白巴尔干岛上发生了什么,我的父母永远都没有告诉我关于战争的事情。这有情可原,他们不想谈论战争,我记得他们有时候在和克罗地亚某个人通话的时候哭泣的情形,这种感觉有点像……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它,也许像是一个噩梦?我们是幸运的,远离了战争,看不到那里发生的事情。但这些对我父母的脑海来说并不遥远,他们很多的朋友和亲人留在那里,他们失去了很多爱的人。
我记得四五岁大的时候,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一条新闻报道,看到了战争的照片和视频。那个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我想,“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一切怎么能够发生呢?”甚至在克罗地亚正式宣布独立之前,我们的国家队已经踢了一场比赛,这显示了足球对于人们,对于任何一个国家,对于她的观众来说意味着什么,无论人们居住哪里。
于是,我的父亲拿出了把刀,割开了那个盒子,取出两件足球球衣给我哥哥和我……它是如此有力,是的,感觉就像是我们也是其中的一部分了。
我们穿着球衣入睡,第二天穿着它们上学,接下来的一天也是如此。我们不想脱下球衣,哇,我们现在有克罗地亚球衣了。红白相间的格子图案,但是背部没有名字。我们想要十件球衣,因为我们不想穿别的任何东西。他们对于我们是那么特别。当我开始踢球的时候,我不是穿着克罗地亚球衣,我穿着另外一个祖国的球衣,如是。事实却是是这样……我告诉人们,“我是瑞士人。”这总会招致异样的目光,“瑞士?伊万-拉基蒂奇?”但我生在瑞士,长在瑞士,在这里上学,我的朋友也来自瑞士。所以,当我为青年队踢球的时候,我很骄傲地穿着瑞士球衣踢了五年球。
但是我内心最大的位置属于克罗地亚,永远都是。
战争结束后的几年,我父母、哥哥和我最终得以回去克罗地亚,当我们抵达那里的时候,战胜仍然是任何一个人都不想言说的事情。这种感觉几乎像是,“我们必须忘记它,必须前进,把它抛在脑后。”第一次回克罗地亚让我想起了在瑞士的家乡莫林,那里有很多克罗地亚移居过去,周边有很多克罗地亚餐厅和住户。1998年,克罗地亚第一次参加世界杯,很多家窗户和商铺全部悬挂着克罗地亚国旗,每一个人都为此变得疯狂。我们在瑞士家中观看了比赛,穿着我们自己的球衣,我们不被允许说话。90分钟内,能做得全部就是看电视上的比赛。“比赛后我们可以说话。”我父亲说,“现在,就是看比赛。”
你可以问任何一个克罗地亚人,他们都会记得四分之一决赛对德国的比赛。怎么能够忘记呢?我们1992年才被正式承认为一支国家队,六年后,我们在第一次世界杯之旅中碰到了德国!我父亲疯了,我从没碰过比父亲卢卡还要疯狂的球迷。对于一个在巴萨踢球的家伙来说,这意味着太多。我父亲在全家迁到瑞士后找了份建筑行业的工作,他是一个很强壮的家伙,年轻的时候踢足球,是个防守型的中场球员,穿4号球衣。
所以,当克罗地亚击败了德国之后呢?
是的……他在飞。如今,很多时候,我都感觉我正在实现两个人的梦想。在他做决定去瑞士之前,他在波斯尼亚踢着水平很高的比赛,但是在停止踢球之后,他会做任何事情来看我踢球。足球和克罗地亚对于他意味着太多。所以,当到了我做决定是为瑞士还是克罗地亚踢球,给瑞士队教练打电话的时候,我能听见他在我的门外踱步。
老实说,有一阵子我觉得不可能为瑞士之外的球队踢球,我觉得永远都部可能。我开始就是为瑞士踢球,那是我的球队,但十年前,斯拉文-比利奇和克罗地亚足协主席过来看我在巴赛尔踢球,之后我们见面谈话。首先,我和比利奇共处一室……是的,他可以说任何话,我的感觉都会是,“OK,请带我走吧。”他是我的英雄,但在那个时刻,他没有给我任何压力,只是告诉我建队的计划,他是如何希望我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和我走吧,”他说,“为我们的国家踢球,我们可以踢得最好。”在我的脑海里,我想,“我和你去。”他给了我那么多信心,这种感觉就像是,“哇,就让我和你一起走吧,一起加油!”
我能说斯拉文什么呢?他是我足球生涯中碰到的最重要的人之一,不止是教练,而是作为人来说。他是不同的,非常特别,他有着让你为他踢球的特质,今天,明天,永远。你会为他带来的东西拼尽全力,因为你在想:靠,这个男人会为你做一切事情。当时,甚至坐在他的对面,听着他必须说的话,我知道我不能立刻做出决定,因为瑞士给了我太多东西,我需要时间考虑。我和巴塞尔的赛季结束了,在去德国为沙尔克踢球之前,我在家待了一阵。关于国家队的决定在很长时间给我带来困恼,我需要在去德国之前整理一下思路,我想带着清晰和专注的心态去新的俱乐部。
坐在我的房间里,我仍然不知道何去何从,来来回回地思考所有和我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有关的人。然后,我只是想内心在想什么。接着,我拿起了电话,开始拨号,第一个打给瑞士队教练。之前,我整个生涯都在这支球队度过,先给他打电话太重要了,我要和他解释为什么要为克罗地亚踢球。我告诉他这不是反对瑞士的决定,这只是因为克罗地亚做出的一个决定。然后,我打给斯拉文,“我和你去,成为球队的一部分。”然后,斯拉文告诉我,“克罗地亚所有人都会为你加入而无比骄傲,不要想其他事情,就是享受足球。”
两个电话我打得时间都不长,但是我能够听见我的父亲在门外,他在大厅的脚步声。最终,当我打开门,他停止脚步,看着我。我没有提前告诉他我的决定,但他说无论我的决定是什么,都会支持我。这是我们俩的一个大时刻……所以……我决定开一个小玩笑。
“我会继续为瑞士踢球。”我告诉他。
“哦,OK,好的。”我的父亲说。
“不,不,”我笑着说,“我会为克罗地亚踢球。”
他的眼眶湿润了,开始哭泣。
当我为克罗地亚踏上草坪的时候,我经常想起我的父亲和那个时刻。我知道父亲希望我穿着战靴为哪一支球队效力,我也知道那么多克罗地亚人的想法。能够为你的祖国出战,捍卫你的肤色……没有语言来形容它。
来自克罗地亚的人是特别的,他们有着独特的性格。当我和球队出现在支持者面前的时候,这种感觉几乎像是……你永远都不想比赛结束,这就像是,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感觉……我只是想给每一个人一个大大的拥抱,或者类似的东西。你永远都不想离开,你想每天都和他们在一起踢球,你想每天都在那里。
这很有趣,现在,我已经比当年盒子邮寄到我家的时候大多了,但我仍然永远都不想脱掉球衣。穿着这样的球衣有压力,但我认为这是好的压力,你想向全世界显示克罗地亚能够做什么,你想继续斯拉文和达沃-苏克尔留下来的工作。
我认为我们仍旧在向世界展示我们能够做什么。对希腊的预选赛是我们最近五六年踢得最好的一场比赛,我只是在更衣室里告诉大伙,“让我们继续这样踢下去。”卢卡-莫多里奇和我彼此对视,感觉就像是,“哇!为什么我们以前没有做到这一点?”
正如你已经读到得那样,我自己的家庭也生活在不同的国家。我妻子是西班牙人,我们在巴塞罗纳抚养我们的两个女儿,她们和我有同样的经历,这非常特别——来自于不同的国家,用不同的方式看待人生。当然,我的女儿现在是我最大的粉丝。
于是,在这届世界杯开始之前,我特别订了一个想要的礼物……有一天,我带着一个盒子回家,里面是崭新的两件克罗地亚球衣。
她们说永远也不会脱下。
我知道她们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