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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特刊

【奋斗百年路 启航新征程 东方潮】南北交汇处 那座安澜工程

来源:中工网-工人日报
2021-07-01 05:59

  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特刊

  【奋斗百年路 启航新征程 东方潮】

  原标题:南北交汇处 那座安澜工程

  工人日报—中工网记者 陈华

题记

人们爱淮河,因为她是中国南北地理分界线,“走千走万,不如淮河两岸”。

人们怕淮河,因为她是中国“最委屈”的一条大河,夹在黄河和长江之间,“小雨小灾,大雨大灾,无雨旱灾”。

“治淮好像爬大坡,一步一个深深的窝……”从曾经的伤痕累累,到中国大地南北交汇处的安澜工程,淮河治理跨越数十载,惠及周边多地。

现在,淮河流域以不足全国3%的水资源量,承载了大约13.6%的人口,贡献了全国9%的GDP,生产了全国1/6的粮食,有效支撑了流域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

①20世纪50年代施工中的佛子岭水库。水利部淮河水利委员会供图

②:《人民日报》1951年5月15日报道。水利部淮河水利委员会供图

淮河发源于河南省桐柏山,自西向东流经河南、湖北、安徽、江苏4省,全长约1000公里,总落差却仅200米。

独特的水系和水文特点,让淮河成为一条“难治之河”。

自12世纪起,黄河夺淮近700年。16世纪至新中国成立初期的450年间,淮河平均每百年发生水灾94次。

新中国成立后70多年来,国务院召开12次治淮会议,对淮河治理作出一系列重大决策部署,多次掀起治淮热潮。

如今的淮河流域,基本形成了防洪、除涝、灌溉、航运、供水、发电等水资源综合利用体系,减灾兴利能力得到显著提高,曾经的水患逐渐消减,水利效应日增。

潮起火红年代

1951年,当绣着毛泽东主席亲笔题词“一定要把淮河修好”的锦旗送到热火朝天施工中的沿淮各个工地时,人群沸腾了。

有报道说,“很多建设者看到毛泽东主席的题词,当场流下了眼泪”。

那是新中国刚刚诞生、物质匮乏、百废待兴的年代;那也是人们干劲十足、热血澎湃、豪情壮志的年代。

作为古时的“四渎”之一,淮河并没有因为新中国的成立一改自己“莽撞的个性”。而新中国已经擂起战鼓,将淮河列为第一条全面系统治理的大河,誓要修好这片“伤痕累累”的流域。

说淮河“伤痕累累”,并不为过。

1950年夏,皖北的大雨,一直下个不停。

大雨引发的淮河洪水灾情报告直接递到毛泽东主席的案头。为此,毛主席连作四次批示。

一份以“机要急件”方式呈送的报告说:“今年水势之大,受灾之惨,不仅重于去年,且为百年来所未有……由于水势凶猛,群众来不及逃走,或攀登树上、失足坠水……”。

毛主席在电报中“不少是全村沉没”“今后水灾威胁仍极严重”等多处,画了横线。

同年8月,政务院召开第一次治淮会议,10月14日颁布《关于治理淮河的决定》,确定了“蓄泄兼筹”的治淮方针。1950年11月6日,直属于中央人民政府的治淮机构——治淮委员会成立。

新中国第一次大规模治理淮河的建设高潮,由此掀开序幕。

今年已经96岁高龄的蔡敬荀老人正好赶上了那个火红的年代。目睹过“水流到哪里淹到哪里,十里八里看不见人”的情景。刚从南京大学工学院毕业的蔡敬荀火速加入到淮河治理的大潮中。

1951年冬,治淮工程之一的佛子岭水库工程即将开工。当时就职于淮河水利工程总局、年仅26岁的蔡敬荀应召来到刚刚成立的水库工程指挥部。

此后一直奋战在淮河治理战线上,并且担任过水利部治淮委员会主任的蔡敬荀没想到,佛子岭水库工程成为他最难忘的治淮经历。

佛子岭大坝是中国第一个自行设计、施工的钢筋混凝土连拱坝。这样的大坝,当时即便在全世界范围内也是很先进的。

一没有经验,二没有规范可循。作为第一批投身治淮工程的技术人员之一,如今蔡敬荀每每与人说起当年仅用27个月时间就将大坝浇筑完成的“奇迹”,总是非常自豪。

“整个佛子岭水库工地就是一所大学,老工程师带着一批有点文化、想学技术的人白天上工、晚上上课。”蔡敬荀说。

在这所当时被称为“佛子岭大学”的“课堂”上,毕业于美国康奈尔大学、被称为我国现代水利工程技术开拓者的汪胡桢,是主要授课者。

“一批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还有一些未毕业的学生,以及包括工人在内的水库建设者,都是汪胡桢的学生。”蔡敬荀说,成千上万人的工地上,劳动场面火热自不用说,学习场面同样十分火热。

干部给工人上文化课,工人给工人上技术课。一些学了文化和技术的农民在工地上就地转变成了工人。蔡敬荀说,多亏了这所“佛子岭大学”,否则,这座水库不可能在短期内建成。

根据水利部淮河水利委员会资料记载,这一时期,除了修建佛子岭、南湾等一大批上游山区水库,还兴建了三河闸、苏北灌溉总渠等下游入江入海工程,实施了沂沭泗地区导沭整沂、导沂整沭工程,完成了分沂入沭水道、新沂河、新沭河等工程。

接下来,治淮工程以此为延长线,掀起了一轮又一轮高潮。

③许芳华与记录着当年参与龙河口水库建设的自己的雕像合影。施院生 摄

④2020年王家坝开闸泄洪。唐伟 摄

大坝绽放“芳华”

已经记不清多少次了,许芳华时常会被邀请到万佛湖公园当一回“解说”。

在这座位于安徽舒城县万佛湖镇的公园里,有一群大坝建设者人物雕像,许芳华就是其中之一。雕像中的她青春秀丽,梳着长长的辫子,袖口卷得很高,正奋力推一辆运土的手推车。

现实中的许芳华今年82岁,银发满头,精神矍铄,当年参与修建龙河口水库大坝的青春岁月,早已刻进她脸庞深处的皱纹里。

从1958年起,治淮工程建设开始由各省分别组织。在安徽,淠史杭工程是当时具有标志性意义的治淮项目。这项工程横跨长江、淮河两大流域,从1958年8月19日动工兴建,至1972年骨干工程基本建成通水,历时14年,被称为新中国成立后兴建的全国最大灌区工程。

龙河口水库作为淠史杭工程建设的五大水库之一,位于舒城县中部,距县城27公里。

据资料记载,1958年10月27日,龙河口水库工程指挥部和政治部成立。在生产资料相当匮乏的条件下,舒城县从全县21个人民公社调集4万人,以军事化建制,组成3个民兵师(后改为水利师)、13个民兵团(后改为水利团)、1个工兵独立团和砌工、马车、水上运输3个直属营。

参与龙河口水库建设,是许芳华在结婚仅3天时作出的决定。

“我知道那是共产党带头干的大事。”许芳华觉得,自己的青春应该挥洒在“更加有意义的事情上”。虽然家距龙河口不远,但这是她第一次来到施工中的大坝。她光着脚,挑着一根扁担,一头是干稻草,一头是被子。

有人对许芳华说:“你这么小的个子,还是女同志,如果去了被那么多人踩死了,都没人知道。”这样的话在许芳华看来是带有“侮辱性”的,她决心要“干出一番事业,不能让别人看扁”。

进大坝才1个月,许芳华就入了团。又过了3个月,她入了党。在指挥部要成立“刘胡兰战斗连”时,大坝上几千名女同志齐声喊出许芳华的名字,要选她当连长。

为鼓舞士气,提高效率,龙河口水库指挥部不时举办各种劳动竞赛。许芳华主动提出,让“刘胡兰战斗连”挑战男同志。男同志一听激起了好胜心,立马组建“董存瑞战斗连”接受挑战。

比赛项目是拉石磙。作为当时筑坝的一种主要工具,石磙每个重达数吨。一开始,“刘胡兰战斗连”落后很多。等比赛进行到第10天,“董存瑞战斗连”的男同志肩膀磨得红肿,腰也弯不下,进程大大落后“刘胡兰战斗连”,最终不得不认输。

“10万人民肩挑手推,土法上马,这其中有着多少可歌可泣的故事。”亲历那段岁月、后来在淠史杭舒庐管理局高级技工岗位上退休的张传炳说。

龙河口水库大坝创造了一项“世界第一”——世界第一人工土石大坝。大坝采用“粘土心墙沙壳坝”方案,没用一袋水泥、一根钢筋,被誉为“世界水利史上的奇迹”。

⑤2021年5月1日,世界最大跨度通水通航钢结构渡槽——引江济淮淠河总干渠渡槽充水试验成功,正式通水并具备通航条件。中国铁建大桥局供图

淮河蚌埠闸。水利部淮河水利委员会供图

再响“安澜”之歌

1991年,淮河流域的暴雨又一次不期而至。滔滔洪水仅用20分钟时间,就将淮河支流的一座千年古镇淹没。

那一年,赵武京刚调任水利部淮河水利委员会不久。他说,1991年的洪水,对治淮人来说,既是一个痛点,也是一个转折点。

洪水尚未退尽,国务院就于当年8月中旬召开治理淮河、太湖工作会议,作出了《关于进一步治理淮河和太湖的决定》,掀起了以治淮19项骨干工程为主要建设内容的又一次治淮高潮。

“一个冬春开工实施大小工程七八十项,完成投资10多亿元。”赵武京说,为了提高工作效率,从1993年开始,淮河水利委员会在全委推行“岗位目标责任制”,与各处室主要负责人签订责任状,实行月检查、半年初评、年终总评,奖惩分明。

资料显示,20世纪90年代,治淮取得了举世瞩目的历史性成就,淮河经受了1996年、1998年、2003年、2007年等多次大洪水的考验。

2010年,国务院再次召开治淮工作会议,决定进一步治理淮河,明确38项进一步治理淮河工程任务。2018年以来,淮河流域全面落实河湖长制,流域各省全面建立了省市县乡村五级河湖长制体系,25.3万名河湖长上岗到位。

水利部淮河水利委员会主任刘冬顺说,经过70余年治理,淮河流域初步形成了水资源开发利用和配置体系,年供水能力达995亿立方米,较新中国成立初期增长800多亿立方米,抗旱减灾能力显著提升,有力地支撑了流域经济社会生态可持续发展。

现在,淮河流域以不足全国3%的水资源量,承载了大约13.6%的人口,贡献了全国9%的GDP,生产了全国1/6的粮食,有效支撑了流域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

2021年5月1日,正在施工中的引江济淮工程传来好消息,世界最大跨度通水通航钢结构渡槽——引江济淮淠河总干渠渡槽充水试验成功,正式通水并具备通航条件。

而在引江济淮运河“头顶”上,另一条河——淠河总干渠凌空而过,通过架设钢渡槽的方式,100吨级的船舶可以从“河上有河”的“水桥”上驶过。新时代的淮河治理一直在稳健推进。

如今,已步入耄耋之年的赵武京,回想当年难忘的治淮历程,总喜欢说:治淮好像爬大坡,一步一个深深的窝,每个窝都有一支动听的歌。

当然,最动听的歌声还是那句“走千走万,不如淮河两岸”。

淮河安澜,此歌流长。

(实习生施院生对本文亦有贡献)

责任编辑:韩韫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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