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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立之前,骑着单车把这世界走遍(图)

来源:北京青年报
2018-03-26 12:14:35

  陈翰

  马静孺

  为期两年的环球骑行告一段落,二十九岁的陈翰回国,同行的女友飞往印度进修瑜伽。相恋八年的二人,在这场短暂的离别后,即将迎来他们“简单的婚礼”,紧接着踏足尚未到达的南美洲与南极洲。

  而这一切,按陈翰的计划,都得赶在“三十而立之前”。

  人活得不开心,有什么意思

  在北京见到的陈翰,与他在社交媒体上晒出的旅途照片,颇为不同。

  骑行结束2个月的他,“白了很多,过年期间胖了十斤”。嘴角的两撇小胡子剃得很干净,薄款黑色运动型外套,塞得鼓鼓的户外旅行包,笑起来眯弯的眉目,整齐排列的牙齿白得抢镜。

  2016年,从鲁迅美术学院毕业两年,从事平面设计工作的陈翰,辞去北大方正集团的工作,带着大学毕业的女友马静孺,踏上了环球骑行的旅途。

  在北京工作两年间攒下的工资和周末在培训中心做美术老师的酬劳,成为旅行经费。有在个人微信公众号写旅行日记习惯的陈翰,时而会接到一些公司的赞助。在推送文章的末尾带上对方的二维码或产品广告,打印小的不干胶海报贴在包上,换取一定的酬劳。

  “穷游嘛!自己做饭,睡帐篷或者借宿,基本上所有的钱都花在吃饭和交通费上。比如首先要坐飞机去非洲,然后才能骑行”。

  陈翰和马静孺的单车上载着锅碗和做饭的炉子,还有衣物、帐篷、药品之类的东西。“每辆车前面绑两个包,后侧面两个,最后面还有一个特别大的包”。行李虽然沉重,但“不会很影响速度”。

  截至2018年1月,结束亚洲、欧洲、非洲和北美洲骑行旅程的二人,“一共花了十六万(人民币)左右”。

  辞职携女友环游世界的决定,并没有遭到陈翰父母的反对。做警察的父亲和小学教师的母亲,对陈翰“比较开明”,除了“担心安全问题”,其他一概不干涉。

  “一开始决定出去的时候,他们就说,行啊,出去看一看嘛。本来计划就去一年的,但后来我们拿到欧美签证,觉得不去太可惜了”,于是,“又一年过去了”。

  “现在还有三个大洲没有去过,澳洲、南美洲和南极洲”,眼看骑行要延续到第三年,陈翰的父母“没那么放心了”。

  “我今年二十九,马上就三十了。同届毕业的同学们,事业正处于上升期……”在梦想环游世界的陈翰眼里,“为了挣钱而熬日子的生命,对自己也是一种残忍”。

  “人活得不开心,有什么意思”。

  “在旅途中,经历了更多事,有更多时间思考人生”,在北京工作的两年里,陈翰“加班到晚上9点多,回去也得自己做饭吃”。白天工作,晚上休息,“很少有时间仰望星空,思考人生”。

  陈翰的目光飘向远方,眼角微弯,“我在非洲的坦桑尼亚,看着月光和大海,考虑着未来可能会做的事。也看过太阳慢慢升起,接触不同国家的人和事。今天做今天想做的事,明天做明天想做的事”。

  “每个人的生活环境不同,接触的人和事也不一样,很难说哪种人生更好,大家都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每天都很开心,就算成功”。

  危急时,才发现海外中国人有多团结

  和女友环球骑行之前,陈翰独自从大连出发骑行去拉萨。带着女友环球骑行,要考虑和计划得更多。

  “首先就是安全因素”,从北京出发,经丝绸之路,到巴基斯坦、伊朗、亚美尼亚、格鲁吉亚、土耳其、埃塞俄比亚、肯尼亚、坦桑尼亚、赞比亚、纳米比亚,最后到达南非的2016年旅行地图,经过陈翰的认真挑选和分析,尽量避开了危险太大的地方。

  饶是如此,俩人还是在“据说非洲治安最好的赞比亚丢了自行车”。

  陈翰和马静孺当时借宿在一个白人家的院子里,自行车锁在院内。早上起床后,黑人保安敲门告诉陈翰,“你自行车不见了”。

  陈翰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是“你怎么知道我自行车丢了”。

  当地前一天刚刮过大风,院子的地面覆盖了一层沙子,上面留下了车辙和并行的推车人脚印。报警后,陈翰追着车辙跟到了保安亭,发现了保安换下的沾满泥土的鞋底,和脚印一模一样。

  但自行车不翼而飞。赞比亚的法律规定,“没有找到赃物,就只是嫌疑人,不能定罪,最多羁押三个月后释放”。

  尽管嫌疑人被警察带走,中国驻赞比亚大使馆的总领事和华人商会的会长曾“帮忙给当地警察施压”,陈翰反复到警局确认,但车并没有找回。“华人商会的会长说要给我捐钱买一辆新自行车,我觉得还是算了,自行车的钱,我还是拿得起的”。

  当地没有自行车店,赞比亚的地理位置决定了靠海路运输的运货方式慢且高价,只能从中国和印度进口。耽搁了一周后,新买的自行车才辗转来到陈翰面前。

  “就算是进口来的车,也不是什么好车,都是其他国家淘汰的那种。质量差到无法直视,规格不符,内圈没有打磨,都需要自己慢慢调整”。

  接下来的旅途中,这辆车时不时就爆胎,“耽误了很多时间”。到达南非好望角以后,陈翰“把车送给了当地的一个华人”。

  在非洲,“人命最不值钱”,但陈翰和马静孺“非常幸运”。一路上没遇到暴动和抢劫。除了二人的谨慎和小心外,“会看人”也是陈翰自认降低风险的重要因素之一。

  在埃塞俄比亚的一个小城市里,距离陈翰情侣十几米远的前方,有四五个拿着木棍的黑人。“一看就知道是小偷”,果然,这些人上前和陈翰搭讪,一手搭在他肩膀上,一手往陈翰外套的口袋里伸。陈翰把背包肩带和装有财物的口袋紧紧攥在手里,“对方偷不到什么,就走了”。

  “他们求财而已,不会害命。如果遇到持枪抢劫的,就一定会把东西都给他们,不然他们可能会直接朝脑袋开枪”,陈翰眯起左眼,右手做开枪状,嘴里发出biu的声音。

  埃塞俄比亚是他们非洲骑行开始的地方,提到那儿,除了一些美好的经历,陈翰也慢慢地说起看他们是外国人就想多收钱的宾馆服务员、帮忙推车就要小费的餐厅工作人员、缺斤少两的小贩、夹杂着贫民窟满城乞丐的首都……那里污浊的空气曾让陈翰和马静孺呼吸道感染,一起病倒。非洲药物紧缺,之前接待过他们的中铁公司,在“埃塞微信群”里求助,很快,陈翰的微信收到很多中国医生的好友邀请,给他出各种主意。“这种危急状态下,才发现海外的中国人有多团结”。

  在路上,陈翰他俩往往会被一群群黑人小孩包围,伸手抓他们的包,嘴里不停喊着“呦呦,money,money”。搭帐篷打算休息的时候,也常会有人围观,“怎么赶都不走。他们其实只是好奇,但还是让人很不舒服”。

  有时候,不给钱会被乞讨的孩子们抓起石头打,俩人为防止被打伤,一直戴着头盔。离开埃塞俄比亚的最后一天,放松警惕的陈翰一个不留神,被飞来的石头击中了屁股,“挺疼的,有点肿”。

  喜欢跑道上,忍受痛苦的每一秒

  “只有尝尽路上的艰辛,才有终点的喜悦。我喜欢跑道上忍受痛苦的每一秒”。陈翰在微信的个人说明里这样写道。

  环球骑行的每一天,都会遇到很多新奇有趣的事情。“每天都很开心,最有意思的是每天都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睡在哪里”。对未知的期待和不可预知性的向往,是陈翰“喜欢旅行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二人也会为路途的选择而争吵,“我想往这边走,因为更快,可她觉得那条路更有意思”。

  “我们每天至少要接触超过十几个人,经历之前没有经历过的事。在国外一年,可能比一个人正常待在某个地方十年经历的要多”。

  陈翰在朋友圈表白这段经历和陪在身边的马静孺,“恋爱8年,环球骑行2年,我没觉得8年恋爱在一起多牛,牛的是在路上的两年时间,并没有让旅行把我们分开,最终修成正果”。

  这对情侣在梵蒂冈,宿营在大教堂门口,值班的空降突击队的队长丹尼(Danny)对他们十分好奇,三人从北京天安门聊到中国好玩的人和事。

  陈翰和马静孺休息后,值班站岗的丹尼“整晚守着他们的帐篷”,第二天离开时,“把印有意大利国旗的臂章”留给陈翰做纪念,陈翰情侣也把从中国带来的铁观音作为回礼。“意大利人特别可爱,什么都可以和他们聊”。

  意大利人的有趣,不只体现在丹尼身上。办欧洲签证时,陈翰“一没有酒店订单,二没有资产证明,三没有飞机订单”,他们只好给签证官写了一封英文信,说明没有三者的原因。为了打消对方对他们“企图非法滞留”的顾虑,信中附上了之前骑行的照片。递交了填写的资料和长长的英文信后,陈翰和马静孺收到了对方的回复,顺利拿到签证。

  “意大利人没有那么古板,他们的规定,会根据实际情况作出变化,很有趣”。

  非洲骑行中,陈翰见到了很多之前没有见过的野生动物,“不愿意接近人,跑得很快”。经常骑着骑着,就有一群鸵鸟从后面追上来,擦肩而过后,很快就消失不见了。陈翰远远地看到过长颈鹿和斑鸠,粉红色的火烈鸟见了人并不躲,“但你往前走一步,它们往后退一步,始终保持一个固定的距离,与对面的人对视。偶尔野营后,早上起来会有猴子守在帐篷前,给一根香蕉就走了。好在非洲的香蕉很便宜,一毛钱就能买一根,两块钱能买很大一把,牛油果也才三毛钱一个。”陈翰开心地回忆道。

  “从国外回来,感觉国内的变化很大,特别是移动互联网的发展。支付宝、微信支付,还有共享单车,这些,都是国外没有的。”陈翰在欧洲的一家超市里,用支付宝扫码付款,“后面排队的白人大妈惊讶地张大嘴”,追着问他“What’s this”,陈翰“有点骄傲”地告诉对方,“这叫支付宝,来自中国”。

  结婚并非心血来潮 环球骑行时间有限

  今年1月18日上午9点,陈翰和女友马静孺驱车到离家不远的沈阳市沈北新区民政局登记。“没有精心打扮”的二人,穿着“民政局借来的白衬衫”拍结婚照。“很顺利,就是照片特别丑,再也不想看了”。

  “他像个村干部,我更丑。”不同于陈翰领证后,对未来生活的向往和“已婚男士的责任感”交织的微妙心情,马静孺纠结于照片的质量,“早知道提前好好照一张了。”

  走出民政局,距离二人踏上国土,尚不足24小时。“前一天晚上刚从美国飞回来,时差都没倒过来,迷迷糊糊就去领证了”。

  5月26日将在沈阳举办的婚礼,对现在分别身在北京和印度的二人而言,“要做的还是挺多,比如说找婚庆公司、摄像、婚礼流程怎么定啊,这些一直都在办,有很多很多细节没确定,特别麻烦”。3月20日晚,陈翰从北京坐夜车回沈阳操办婚礼的准备事宜。而在印度练瑜伽的同时学做首饰的马静孺,则戴着自己亲手做的婚戒,在月底归国和陈翰团聚。

  陈翰是马静孺在鲁迅美术学院的学长,二人相差两岁,相识于学校的户外运动俱乐部。初次见面,彼此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对运动的热爱,使两人顺其自然地走在一起,“没有谁追谁”。

  马静孺记得第一次见面时,陈翰身穿白色运动衣。陈翰起初坦言对女友当时的衣着“没印象了”,想了想,又说出了“黑色运动衣”五个字。

  “结婚并非心血来潮”,8年的恋情让他们彼此都“认定是这个人”。但求婚,却“没有计划多久”。

  环球旅行始于2016年,在亚、欧、非、北美的诸多国家留下了他们单车的辙印。

  “环球骑行是我们青春岁月的记忆,好望角又是非洲的最后一站”。求婚的想法,在到达好望角的两天前,突然“蹦出”在陈翰的脑海之中。

  依照陈翰的人生规划,“要在三十之前组建家庭,完成环球骑行的梦想”。到达好望角时,陈翰距离三十,只差一岁。

  有了求婚想法的陈翰,托开普敦大学中国留学生肖阗帮自己订购了十朵玫瑰,趁女友不备,偷偷塞到单车后面的行李包中。“十朵玫瑰可以代表我们的一切,十全十美”。

  到达好望角后,马静孺自拍留念的空当,陈翰背过身取出玫瑰,单膝下跪。在围观路人的掌声中,惊讶并感动的马静孺伸手接过,“挺突然的,又有点感动”。

  截至北京时间2018年1月17日,结束北美骑行的二人乘飞机回国,环球骑行的计划并未完成。“澳洲、南美洲、南极洲都还没去”。

  计划6月份到景德镇进修陶艺的陈翰,“打算7月份之后和女朋友开始骑行南美洲,然后从阿根廷的港口坐船登陆南极,争取12月底之前回国”。

  到南极洲的路线、地点的选择、环境和天气的掌握等都需要提前了解。如果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留给陈翰的时间并不多。

  “三十之后,有家庭,所有的事都会不一样,所以才这么着急”。

  “今年是个比较关键的点,我确实已经29了,也有可能七八月份会回北京创业——做一个为旅行者提供帮助的APP。但如果这样的话,就感觉世界少了一块儿,停下来就要计划生孩子。有了孩子,就不可能这么轻松地走出去”。

  “孩子长大后,身体条件可能就不允许我们想去哪儿去哪儿。骑行需要很好的体力,运动强度还是比较高的。”

  陈翰纠结于时间的紧迫,迫切地想在2019年之前真正完成环球骑行的梦想。

  毕竟,三十而立。

  文并供图/张毓婧

责任编辑:尹文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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