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送单位:中国华冶天津矿业分公司
作者:甄珍
四月末的中原芳菲尽染,但在内蒙的小余太镇东五份子,这里刚刚褪去冬的冰封,正蠢蠢欲动,苍茫渐渐披上新绿,似轻柔的彩绘,不急不缓地为大地涂上生命的颜色。
谷雨后的黄昏,落日西移。矿区场地,经过了几日春雨的洗礼,灰沙不再躁动,工地上不时地传出“哐,哐”的提升机提矿声。
矿工们开始交班了。
老周和几个工友们出了矿井,无心换去身上浸得已辨不出是红是灰的工作服,就来到旁边的丘堆上抽起了烟。老周拿出了儿子给他买的烟杆,拧开了锃亮的烟嘴,在石头上磕了磕里面的烟油——那铁杆虬枝般的老手,骨节突出异常有力。
“小顾,你在县城的房子怎样了?”刘班长长长吸了一口烟,问起坐在一旁的工友小顾。
“这个月就交房了,我媳妇这几天为这事跑着呢!”小顾一脸喜色。
“哦,媳妇有娃了吧?”一旁的老周轻轻地吐了口烟。
“刚怀三个多月,嘿嘿!”小顾的笑意荡漾起来。
“小顾啊,再干段时间,攒点钱,回去做个小买卖,离老婆孩子也近点……”
老周突然微皱了下眉头,眉心的“川”字更深了。
“老周,你儿子毕业了吗?”刘班长问道。
提起儿子,老周咧了咧嘴,皱巴巴的面容也舒展开了。他右手拖着烟杆,爱抚般地摩着,一如抚摸着自己的儿子。“他大学啊,读什么金融,要毕业了,准备上研究生……”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老周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喂,大为!”老周嗓门一下子提高很多。
“爸,你做啥呢?”大为声音轻快。
“我……哦,我和几个朋友在外面吃饭呢!”
“哦,好!爸,这个月不用再给我打钱了!”
“为啥呢?准备考研要好好努力,不能分心……”
“今年不考了,工作后再考,这样你可以回老家不用外出打工了!”
老周愣住了。
他来自河南浚县,有几亩旱地,早年因家境吃紧,便到临县下了煤矿。黑井环境恶劣,劳力也负重艰辛,农忙时白天在地里,晚上在地下。这一切没压垮老周,他的老婆却在浚县那年最热闹的庙会上跟外地人跑了,留下了四岁半的大为和身心俱疲的老周。日子还得继续过,老周没有倒下,他仍然下井,只有这个活才能多赚些钱,才能养儿子,纵然他也经常看到别人目光中的异样。
幸好,儿子懂事,从小学到大学,这一路走来,父子俩相依为命。儿子上大学后,担心矿工工作危险,多次恳求父亲回家。老周总是说:“我呀,这辈子就是矿工命,挺好!”大为一劝再劝,终于劝服了父亲改行。老周就和几个老乡来到了内蒙打工,一直对儿子谎称在市里做保安,工作清闲得很。
大为从小就目睹矿工的辛酸,总是为父亲提心吊胆。所以当发现大学中有“矿业安全工程”专业时,就背着父亲,毅然决然地填报了这个专业。如今毕业在即,本想继续深造,但想到能让父亲不再为自己学业操心,便准备先工作。这不,他现在已到了实习的单位。
“爸,你在内蒙什么地方?我也来这了!”电话那头,大为焦急问道。
“我……我这叫……你来这做什么!”电话这头,老周一时语无伦次。
“我找到了实习单位,这周末休息,我去找你……”
“找我干嘛!我挺好的……”
“哐!”提升机的作业声猛地狂怒了。
“爸,什么声?”儿子听到这“哐”的一声,明明是身旁的工地发出来的,又似乎从父亲那边传出。
“没……没什么声……”老周局促不安了,他猛地站起,向宿舍走去。
抬眼间,四目相对。
大为失声叫道:“爸……”
橙红的夕阳浸染了西山,柔和的余晖洒满了整个工地,两双目光,一种真情,完完全全地融化在这春气勃勃的工地之上……
谨以此文献给千千万万的矿工兄弟们。凝重又无尽的黑,如同混合了苍茫与孤寂的水,静静地流过青春奋斗的日子,流过可以触摸理想的岁月。生命中饱含了多少的无奈与心酸,又有怎样的惋惜与伤痛,你们统统以健硕的双肩扛起。青春勇担当,你们的双手不仅撑起了你们引以为重的亲情,更撑起了我们伟大祖国实现中国梦的一片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