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长沙北郊,捞刀河畔,长沙县北山镇石常村。沿着路边望去,一条水泥路蜿蜒而下,目光越过路边的田埂,便能看到一户农舍,里面隐约传来铁器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进入院门,便能看见坐在炉火旁的彭泽林。
拿起锤子一打便是四十年
彭泽林今年62岁,自1984年接触锻刀,至今已有40年之久,因为打刀技术过硬,当地人还尊称他为“彭一刀”。他还是长沙市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捞刀河刀剪技艺传承人。
“有门手艺好养家糊口嘛,我爸也想把他的手艺传给我,他是当地‘菜刀王’。”彭泽林笑着说,当时刀剪厂里几百位锻刀师傅,只有3位是八级师傅。他父亲便是其中之一,当时每月58元的工资也是属于非常高的级别,“放现在那得是1万多了!”
但是,年轻的彭泽林并非心甘情愿学习这门技艺,那时的他正值年少,喜欢玩乐队,吹大号、玩吉他,可现实并未给他多少选择的余地。在父亲的严管下,他拿起锤子,开启了锻刀的道路。
“一个礼拜必须打一顿铁!”学艺之初,父亲对于锻刀的要求极其严格。烧红的铁坯需由锤子锻打,大锤小锤交替,彭泽林要不停地挥舞,汗水止不住地流,一天下来,手疼、腰疼,甚至屁股都疼得坐不住。凭着一股倔劲儿,他逐渐掌握了锻刀的精髓,几年下来,他从徒弟变成师傅,成了捞刀河刀剪厂里的技术骨干。
打刀是一门艺术
作坊不大,屋内布置极为简单,正对门口是一个老式锻刀机器,边上堆砌着加热铁坯用的火炉,四周密密麻麻放满了锻刀锤、半成品刀身,以及摆放着手套等工具的柜子。屋中间立着一个旧的铁砧,炉火燃烧着,热浪袭人。
“打刀是一门艺术,你看!”说着,彭泽林拿起一块烧红的铁坯,将其放置在铁砧上,猛地挥舞锤子往上砸去。叮叮叮,随着铁器碰撞,不断传出带有节奏感的悦耳的脆响,还有粒粒飞溅的火星。
“我是有秘诀的,但这秘诀都是经验之谈。”捞刀河刀剪制作技艺,讲究钢火旺盛,不同的步骤都要经历多次煅烧,反复打磨,才可成型。掌握最合适的火候,需要观察四季变化,白天、黑夜,甚至光线、湿度、温度,“就拿淬火来说,什么程度、温度能淬火,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说到锻刀技艺,彭师傅颇有些自豪。
“刀口锋利,刀背前窄后宽,刀面平整!”多年与刀打交道,彭泽林对于“好刀”有着自己的一套标准,前能砍,后能切,切肉能过筋、切姜不留丝,要能起到刀具该有的作用,还需“刀背一根葱,刀口鱼肚形”,这样外观才好看。“好看、耐用,甚至用十几年了,打磨一下,还能跟新刀一样的,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好刀!”彭泽林说。
“在我这里陨落的话,我对他们不住”
20世纪80年代,捞刀河刀剪厂一度繁荣,炉火日夜不息,锤声回荡。彼时的彭泽林一天能打出一两百把刀,精良的产品在全国各地销售,整个场子热火朝天。“大家都以为会一直这样打下去的。”彭泽林陷入回忆,抬起头眯着眼。
然而,20世纪90年代市场突变,工业化浪潮席卷而来,大批量、低成本的机械制品迅速占领市场,传统手工艺不敌现代工业的冲击,刀剪厂陷入困境。“那种机器一压下去,刀就成型了,那太快了。”彭泽林语气平静,诉说着这一段过往。
“厂子没了,大家都各自找出路嘛。”彭泽林眉眼间掠过一丝落寞,继续说道,“当时也想着去学车,当个卡车司机什么的。”已经联系好师傅去上课的彭泽林,在出发前夕却突然止住了脚步:“祖传职业,感觉恋恋不舍一样的,不想丢!”
于是,彭泽林回到了老家,在父亲锻刀的机器上,继续往下走去:“老一辈打拼的品牌,如果在我这里陨落的话,我对他们不住!”
现如今,彭泽林的忧虑在于传承。“这活太苦了,年轻人吃不来”,愿意学锻刀的年轻人寥寥无几,但彭泽林依旧相信,作为一个进入了老百姓心里的好品牌,就一定会被人需要,以后也一定会有人来学。“不管是通过实践,还是视频,抑或是文字,只要传递下去,手艺就不会流失!”
小作坊里,还有一个年轻的身影不断帮助着彭泽林,他是彭师傅目前唯一的女徒弟,也是捞刀河刀剪厂最后一任厂长的女儿——毛璞。
“从小就在厂里长大,听着铁锤声入睡,看着工人们打刀。”自父亲退休后,毛璞才意识到这门技艺正在渐渐远去,“如果没有人去学,去传下去,那它就真的没了。”
毛璞的加入,让彭师傅的作坊多了一份活力。从守住传统,到与时代对话,她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这份手艺不仅活在记忆里,更活在当下和未来。
(湖南工人报 项炜 朱帅铭 易莉 蔡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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