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楠

去年初，一个星期六的上午，孙子兴冲冲地进屋，奶声奶气地叫道：“爷爷，我送来两只鹦鹉，跟您做伴，免得闷得慌。”他提着一只不锈钢丝鸟笼，里面蹦跳着两只小鹦鹉。

我接过鸟笼，仔细观察，两个小东西着实逗人喜爱。那只绿色的，像着一身淡绿色的丝绒，两翼好似披一件褐色虎纹斑披风。灰白色的那只，则像穿一袭浅灰色的绸缎。

孙子孙女尤其喜爱两只鹦鹉。放学后做完作业，只要有时间，就要跟鹦鹉逗着玩。他们不是给“小宝贝”喂食添水，就是折一段阳台上花盆里的草茎伸到鹦鹉嘴边，逗它啄食。特别是只有八岁的孙女，摆出一副饲养员的架势，经常查看饲料够不够，饮水是不是新鲜，鸟笼干不干净。

把从她爸爸那里学来的知识全教给我后，她还满怀爱心地看着鹦鹉说：“我们老师讲了，小鸟是地球上宝贵的一大群生命，要珍惜爱护。”我很受震动。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根本不知珍爱鸟类，甚至有那么几年，我们这些半大小子，看到天空有鸟飞，便狠劲敲着家里的铜盆，还有人挥舞着竹竿、木棍、扁担，同时拼命地吼叫，吓得各种鸟都不敢停歇，疲于逃命。现在回想，深为当时的无知而懊悔。

如今，全民爱护鸟类的意识增强，国家还规定了每年的四月到五月初为“爱鸟周”。我决意要把这两只鹦鹉养好。

养了半年多，可以教鹦鹉说话了。儿子上班前，对着鹦鹉说：“早安！早安！”孙子走到鸟笼前，教鹦鹉喊他的乳名：“申申！申申！”孙女每次逗鹦鹉，都是教它说从妈妈那儿学来的英语单词：“Hello！Hello！”鹦鹉每次都是叽叽喳喳地回答。这样持续了将近三个月，两个小东西依然没有长进。

入冬前的一天早晨，我像往常一样，到阳台给鹦鹉添食换水，凄惨的景象让我惊呆了——它俩瘫倒在笼子里，耷拉着头，紧闭着眼，微张着翅膀。一定是昨夜突然降温，把它们冻坏了。我赶忙把鸟笼移到屋内，找了两个口罩，一个垫在笼底，再盖上另一个口罩。我希望用这种温暖，能把它们从死亡线上挽救回来。看着像盖被睡觉一样的鹦鹉，我心里不停地翻腾，责怪自己太粗心。我一直在鸟笼边待了很久，口罩下面仍然毫无动静。

下午放学后，孙子孙女扔下书包，赶到鸟笼边。孙子绷着脸，咬着嘴唇，眼圈红红的，不说话，孙女含着泪花。

我们祖孙三人，用个小纸盒把两只鹦鹉装上，在大院小花园里的一棵松树下，挖了一个坑，心情沉重地掩埋了它们。

虽然快入冬了，园内秋色仍未消退。红彤彤的柿树、枫叶，金灿灿的银杏、白蜡、悬铃木，墨绿的华山松、白皮松，树丛中飞来跳去叫个不停的喜鹊、斑鸠、麻雀，以及晨练的人们，在旭日的辉映下，交织成一幅五彩斑斓温馨和谐的生活画卷。我仿佛觉得，那两只鹦鹉，也融和在这美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