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企业的“企”字,赵林中说,企业的“企”,上面是一个“人”字,下面加一个“止”字。意思是说,如果不关心人、爱护人、尊重人,那么这个企业便会停止前进
【关爱员工的企业家】“企”字头上顶着一个“人”
赵林中(右三)和员工在一起
温和谦逊,敦实憨厚,连笑容都浸满真诚,给人的感觉:这绝对是一位信得过的兄长——这几乎是每一个接触到赵林中的人的共同印象。
赵林中,富润控股集团董事局主席、浙江富润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1992年至2003年,在国企改革的特定背景下,富润控股集团先后6次实施对22家国有困难工商企业的兼并,承接债务9亿多元,接收国企职工9450余名。而后又在很短的时间内,他创造了所有兼并企业扭亏为盈,让这些企业重新焕发出生机的传奇。
而在这些传奇故事的背后,有一条贯穿始终的线索——赵林中对员工的关爱。
“ 不让一名职工下岗 ”
从1992年到2003年,赵林中以各种方式先后兼并了国营诸暨酒厂、国有诸暨毛纺织厂、二轻系统的诸暨纺织总厂、国有诸暨绢纺织厂、诸暨市商业集团公司等22家企业。
1996年6月,负债7600多万元的诸暨绢纺织厂要被富润集团兼并了,职工的心里七上八下:会不会沦为“二等公民”?
兼并大会上,望着台下等待被“收编”的职工,赵林中只讲“合并”,不谈“兼并”。他开诚布公地说:“两家公司合并缘于改革。”“我们对改革的态度:是换‘药’不换‘汤’!厂长继续留任,中层以上干部全都在原厂职工中民主选举产生。但‘药’必须换,就是转变机制、转变观念。”
“药”怎么换?赵林中开出的第一剂“药”是:对职工进行广泛的危机意识教育,彻底换上市场经济之“脑”。
第二剂“药”是:模拟市场运行。在经营管理上,实行定目标、定任务的责任制,生产车间直接面向市场,车间之间实行内部结算;在用工上,实行按需设岗,优胜劣汰;在分配上,全面实行计件与计时工资制,取消级别工资,允许人员在内部流动。
第三剂“药”是:提高效率。毛纺织厂被兼并时有职工1600多名,其中科室后勤人员为413人。通过精简与分流,一个月后,科室后勤(含门卫、清洁工、仓库保管)人员只留下27人。腾出整整一幢办公大楼,办起了一所富润小学。绢纺织厂115名科室后勤人员目前只剩下50名,压缩了一半,其余通过充实生产第一线、兴办三产、退休等形式“各得其所”。也腾出整整一幢办公大楼搞出租,盘活企业存量资产。
人还是原来的人,设备还是以前的设备,富润没给兼并厂拨一分款,也没派驻一兵一卒,但机制一变,职工精神饱满,积极性空前高涨。兼并的当年,绢纺织厂就止住亏损,第二年年底实现利润100万元。
通过“换药不换汤”的机制创新,富润集团先后救活了22家积重难返的国有、集体企业,兼并接收的职工没有一名因企业原因而被推向社会。
“ 职工一个都不能丢 ”
对企业的“企”字,赵林中说,企业的“企”,上面是一个“人”字,下面加一个“止”字。意思是说,如果不关心人、爱护人、尊重人,那么这个企业便会停止前进。
有一句话,赵林中经常记在心里,挂在嘴边:“职工的事,再小也是大事。”20多年来,富润控股集团坚持“以人为本”,提倡“全心全意依靠职工办企业,办好企业让职工有个依靠”,强调办事、想问题尽可能考虑周到,想在职工前头,不要等职工找上门来才解决。
赵林中心里自有一个对待职工的原则:不能单算经济账,不能忘记历史,不能忘记国企职工,不能单纯地期望通过减人来增效,不能光顾卸包袱,而把职工推到难路、绝路上去。
赵林中说:“我们是国有企业,职工一个都不能丢。如果把人丢掉,才把企业搞好,这不算本事。”
因此每兼并一家企业,赵林中都对职工这样承诺:“我们的宗旨是,兼并过来的企业要增效,但减员并非增效的唯一选择,要依靠职工办好企业,办好企业让职工有依靠。”
富润六次兼并,承接职工近万名,安置职工成了大问题。赵林中说:“我们既不能让两个人的活三个人干,也不能轻易让一名职工下岗。现在企业家大业大,要安排几个职工总是有办法的。关键是看你对职工有没有爱心,工作有没有耐心,办事有没有诚心。”这“三心”成了富润安置下岗职工的行为准则。
富润控股集团党委副书记骆丹君告诉记者,赵总最怕伤害被兼并企业职工的心。每一次兼并,他首先向被兼并企业的职工送上一份份工作联系单,上面有精心调配的“14道菜”——14类岗位,让这些人员去选择,比如广开门路办“三产”,免费提供房子搞经营、无息贷款给予支持,优惠办理提前退休等等,让职工去选择。这样做的结果,整个企业1.2万余名职工没有一人下岗,人人各得其所,个个安居乐业。
前不久,诸暨火车站改址西移,旧城改造启动。富润集团旗下的商业企业,有四分之三的店铺被列入动迁范围。赵林中双肩挑起重担:一头是旧城改造,另一头是企业改制。他斩钉截铁地宣布:“这改那改,不能让一个职工下岗,不能让职工收入下降!”
听说店铺拆迁有政府补偿款,有些人吵着要“一分了之”,赵林中耐心地解释政策,连续数天热情依旧地对话,中午陪着来访者一起吃快餐,饭后继续谈……大家心中的疙瘩解开了。
“ 员工都是兄弟姐妹 ”
“企业好比一个家庭,企业领导人好比是管家,要像对待主人一样善待每一位员工。”这是赵林中的肺腑之言。
有一年的腊月二十七傍晚,一位姓蒋的普通纺织女工高高兴兴地离厂回家,在途中不幸惨遭车祸,造成重伤。
赵林中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即叫来财务人员开出一张10万元的支票,急匆匆赶到医院。他找来院长、外科主任医生等,当场拿出支票,请求他们:“无论多少钱,也要把人抢救过来。”
此后3天,包括赵林中在内的三位公司领导各带4名职工值班,24小时分三班轮流守护在蒋师傅的身边。此情此景,在场的医务人员都情不自禁地说:“富润的工人真值钱,我们很少看到一个企业的领导班子为一名普通职工的安危如此操心。”
因伤势过重,蒋师傅大年三十那天离开了人世。听着满街的爆竹声,赵林中想:“唉,蒋师傅一家除夕之夜要过不太平了。”他马上通知企业领导班子成员,一起到蒋师傅家里过年。
面对赵林中等企业领导在除夕之夜来陪自己吃年夜饭,蒋师傅的丈夫万分感动,他哽咽着说:“林中,我们只是普通家庭,你如此关照,老伴一定得含笑九泉了……”
经过这件事,赵林中给自己定了这样一条规矩,凡是职工生病住院,企业领导一定得挤出时间到医院去看望。职工去世了,他除出差及特殊情况外,都会亲自去参加追悼会。有位职工动情地写信劝他:“现在企业有万余名职工,这种事很多,你平时又那么忙,以后你就不要再出面了。”
赵林中的回答很实在:“一个企业好比一个大家庭,哪有亲属不在了,家人不最后送一程的?我不过是企业领导,我去一去也许能给死者家属带来些安慰,难道我连抽出四五十分钟的时间都做不到吗?”
■链接
“十一五”期间,富润集团实现销售总额136.82亿元,资产增值率达257.78%,社会贡献总额16.18亿元。2010年全集团序列实现销售同比增17%;实现利润同比增4%;上缴税金10829万元。其中实缴地方税金3769万元,同比增25%。
■采访手记
“ 兼并大王 ” 的 “ 三盆水 ”
我第一次见到赵林中是10多年前在温州召开的一个“全心全意依靠职工办企业”的研讨会上。上午8点的会议,这位“兼并大王”急急忙忙赶到,一脸疲倦。他憨憨一笑:“坐火车来的。”
“诸暨到温州,坐火车比小车慢多了。”我很诧异地问,“是火车比汽车安全,所以选择它?”赵总笑笑说:“单位里没有小车,都拍卖了。不过火车挺方便的。”
他是全国针织行业第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板,让我肃然起敬。
后来我从富润控股集团党委副书记骆丹君那里了解到,小车是股票上市后不久卖掉的。她说,公司上市了,不少员工雀跃了:“上市了,钱来了!”
赵总却做出了一个让人不可思议的决定:从他做起,艰苦创业,不搬办公室,不买新车、不加工资。他还宣布,取消自家专车,取消集团公车,现有车辆公开转让。现在他外出远则坐火车,近则打的,步行或自行车上下班。“即便是富裕了,也不能丢了廉洁自律、艰苦创业的传统。坐豪华轿车对我来说不是舒服,而是压力,因为我们职工的收入还不是太高”。
赵林中不爱说大道理,但他的大白话里富有哲理。比如,他的“三盆水”理论:第一盆水是“洗头水”。在市场经济大潮中,一定要“勤洗头”——企业困难时要保持清醒头脑。企业大了、强了,还是要保持清醒,观念常新,思路常清,不能以小小的成就而自傲;第二盆水是“洗手水”。他时刻提醒自己和员工要清正廉洁、勤俭节约;第三盆水,就是“洗脚水”,即洗掉污垢、舒筋活血、多跑基层、联系群众。
我想,赵林中赢得员工的敬重,绝对不是因为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