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省大同市东北部的采凉山脚下，有一个只有６００多口人的小村庄——散岔村，二十世纪６０年代开始至今，村民们共养育了１０００多名孤残儿童，目前该村仍有２７０余名孤残儿童。这个村被人们称为中国“乳娘村”，乳娘们也被当地政府誉为“伟大的母亲”。

今天，“中国乳娘村”两位患有眼疾的乳娘来到上海，上海宏康医院把关爱献给中国乳娘，眼科专家们将为她们作手术矫治。

贫瘠黄土地上的“乳娘村”

“乳娘村”里洋溢着浓浓的人间大爱。孤残儿童往往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就受到了残酷的待遇——被遗弃，而“乳娘村”的村民们却尽自己最大努力弥补着这一切，她们让走进“乳娘村”的每一个孤残儿童拥有了一个家，让每一个孤残儿童得到了他们本来就有权利得到的那份爱。

近50年来，散岔村的一代代乳娘们用自己的勤劳双手和载着无私大爱的心，养育着一批批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散岔村不大，只有150户人家；散岔村也不富，如今绝大多数人家住的还是土窑，但她们把这些孤残儿童视为自己的孩子，即使收入微薄，甚至入不敷出，也从没委屈过任何一个。孤儿生活在乳娘家中，和乳娘的亲生孩子一起成长，就像一家人。“这里没有歧视，有的是温暖和融洽的氛围。”大同市社会福利院院长靳保利说。

在这片贫瘠的黄土地上，演绎着人性最纯朴的光辉与善良。眼下，散岔村共有270名孤儿，由119位乳娘抚养。她们都要具备这样的条件：身体健康、对孩子有爱心、有一定经济条件、有一定文化、已婚且有抚养孩子的经验。

福利院工作人员说，乳娘将孩子带到10岁左右，就还给福利院。按规定乳娘就不能再和孩子联系了，但很多孩子偷偷又跑了回去。乳娘成了这些孩子对母亲的尊称，这些孤儿也有了统一的姓——党。

婆媳、母女交班，代代做乳娘

乳娘靳仙梅年过半百，自己有3个孩子，最大的33岁，最小的27岁，都已成家。现在跟着她的是一个领养来的儿子，在城里读书。三十多年前，她领回了一个被遗弃的女婴。“当孩子吃我奶起，我就觉得她是自己的女儿。”将这个女孩喂养到10多岁，她又去福利院领了个孩子。

乳娘每送走一个孩子，都面临着一次“骨肉分离”的心痛，因为他们早已血浓于水。自领养第一个孩子起，三十多年时间里，靳仙梅家里吃奶的孩子就没有断过。“他们都是我的孩子，不管走到哪里。”靳仙梅家每年的年夜饭都是团圆饭，一大群从外地赶来的孩子给她过年。

马凯、张先荣夫妇最终没有将养女马玉芳还给福利院。马玉芳是夫妻俩代养过的23个孩子之一。张先荣说，马玉芳出生20多天就被遗弃，从福利院抱来代养。马玉芳眼睛有点斜视，长到13岁就会帮着做家务，成了养父母的好帮手。她初中毕业后，不想再读书，也不想回到福利院，就一直生活在养父母身边。

4年后，已经22岁的马玉芳出落成了大姑娘，在亲戚介绍下，相中了邻村一名开货车的小伙子。女儿出嫁那天，老两口给女儿办了村里最好的嫁妆：12床铺盖，还有电视、冰箱、洗衣机，将女儿风风光光地嫁人了。

听说不让带孩子了，养了8年的孩子要被带走，65岁的贾翠珍闹到了福利院，哭得很伤心。“国家有政策，65岁就不能代养孩子了。”大同福利院副院长毛瑞波向老人解释。“我不管，反正不能带走孩子。”老人犟起来。

最后协调的结果是，孩子还生活在贾翠珍家，但由媳妇贾美兰照顾。去年底，在一次家庭情况调查中，因年纪偏大，贾翠珍被取消了做乳娘的资格。

老一代乳娘，年龄偏大，加上身体和文化程度的原因，已不适合再带孩子。福利院选择了村里更年轻的母亲，有文化，年龄在20多岁到40岁之间。

于是很多乳娘家庭中，就出现了婆媳、母女交接班的现象。“我们年龄大了，应该让给年轻人了。”乳娘赵金梅想得开，她还动员和她一样年纪的乳娘“放权”。

散岔村支书、寄养家庭管理服务站站长王挺介绍说，现在村民争着抚养孤儿，并以此为荣。“如果福利院不让哪一家抚养孤儿，是很没有面子的，村里人都会看不起这一家。”村民马连英说，她正在争取“四放心乳娘”称号。

“眼病治好后，我想看看‘一大’会址”

上海宏康医院的领导在媒体上看到“乳娘村”母亲的动人事迹，被深深地感动了。面对“乳娘村”的照片里，那一张张纯真、可爱的笑脸，一直有一个想法：我们是不是能为乳娘们做些什么。最终，全院上下一致同意邀请山西大同的“伟大母亲”来上海做检查和治疗。

由大同市社会福利院副院长刘丽琴带队，医务科科长王金枝等人陪同，患眼疾的乳娘曾存花、王果红和王果红的妈妈刘生梅来到上海宏康医院。王果红一家两代人都是乳娘。王果红的妈妈刘生梅三十多年来领养了17个孤儿。王果红今年43岁，共领养了9个孤儿。她们一家共领养26个孤儿，年龄最大的已32岁。

今年52岁的乳娘曾存花自己有两个孩子，都已成家，她领养了三个孤儿，都是男孩，分别是7岁、8岁和12岁。曾存花一家全年的收入还不到三万元，五口人住在三间窑洞里，却也其乐融融。刘丽琴介绍说：“曾存花对三个孤儿比对自己的孩子还要亲。”

曾存花两岁那年从屋顶上掉下来，跌坏了眼睛，看东西要斜着看才能看清楚。王果红也患有先天性斜视。乳娘曾存花、刘生梅和刘生梅的女儿王果红在此之前，连大同市区都没有去过，这也是她们第一次走出大同，来到上海。

上海宏康医院的眼科专家孙宗信为两位乳娘作了检查，并确定了治疗方案，她们将接受眼科手术矫治的治疗。“等眼病治好了，我们要好好看看新上海，看看党的‘一大’会址，还想看看浦东新区。”两位乳娘告诉记者。

【感言】我们都是您的孩子

文/赵昂

来自山西农村的乳娘王果红一家30多年来哺育了26个孤残儿童，她唯一的梦想就是治好眼病后，看一看党的“一大”会址，可她之前连大同市区都没去过。

在看重香火继承的乡村，和王果红一样的上百名乳娘,她们抚养过的孩子，并未随养父之姓，孩子们都被取了一个共同的姓氏——党。

在贫瘠的山脊上，乳娘尚且能用单薄的身躯，几代人坚持数十年抚育孤残儿童。在她们面前，亲生父母们说出的那些冠冕堂皇的弃婴理由,都已显得微不足道。

娘，您能看见么？远处有一个石库门式的建筑，镰刀斧头曾在这里举起，星星之火就此燎原。其实，您和那些时代的先驱者一样，牺牲自己的一生，只为他人能过上幸福生活。

我们都是您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