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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17年12月11日 星期一

【陋室观复】循环飘移的情感

欧阳
《工人日报》(2017年12月11日 06版)

最近总是想到“西西弗斯神话”,也许它并不是神话,而是一种宿命,人和物,甚至我们的星球,看起来大约应该都是如此。

回过头来,看那些具体,然而非物化的精神领域,人类看似节节攀升的智慧挖掘一派很有成效的样子,可是在表面的科技,或者说工具进步之外,下一代从看图认字开始的族类其实并没有实质性的改变,依旧会用幼稚但却以为是科学发现那样的眼光看着“油腻”的中年人,道德的进步、退步不好说,但原地打转应该是常态,一些人甚至会念叨后退到从前,以为可以找到答案。

而关于感情,关于心理,那些“智慧理性”所控制不到的地方,更是来回漂移在数千年的代际之间……

走神了,提起这些没边儿的思绪,是因为母与子的情感漂移涌上了心头。

前几天,有朋友说起老梦见故去父亲的事,听着我觉得有一种淡淡的暗喻情绪。我近于唯理性主义,希望朋友没给自己太多的暗示。话是这么说,其实真发生在自己身上,哪里是那么容易放得下的,这几日就总想到娘亲,想到年逾八旬的妈妈没有什么器官性疾患,坚信还有二十年的时光陪伴她。然而,理性告诉我,这实际上是我的自我暗示,这里面漫溢的,是母与子的情感思绪,也触及源于我自己的情感旅程和情绪漂移。

就像老话说的: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十几岁就离家的我总是被母亲记挂在日常生活中,而我却有很多年好奇于外面的世界。

现在梳理起来,最初电话不便的信函年月我写信就很少,三五月一封,工作以后通信更少,基本是自己很好无需挂念之类,几乎没有问询父母生活、健康等方面的文字。那时候年轻,父母也年轻,我想不起这类问题该算是正常吧,问题是,尽管因为工作关系,不好旅游的我每年都有机会回到西昌看望双亲,但总是没有时间呆在家里,往往是要离开的时日才有父(母)子之间的细致对话——也如陈词滥调,对我是注意身体好好工作云云,而我则是不太耐心的“放心”允诺,话语仍旧缺少对爸爸妈妈的关爱和问候。

这样的时光持续了很多年,直到有一年回家,娘说老爹病危了一回,本来要呼我回的,爹不同意,好在他转危为安,生活才又步入正轨。只是这次以后我发现妈妈变老了,随后在家的十多天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出门,去介入同学朋友的无序吃饭喝酒活动,而是一直呆在家里,和娘一起看无聊的电视,陪她逛街买菜,本来还准备动手做饭之类的家务,可配套的东西不熟悉,一问,结果老业务自然就回到母亲的手里。这样的情形经历几次以后,妈妈还是决定亲力而为,尤其是我展示的吃相,使她更相信自己的决策。看到娘似乎轻快的身形,这样也许是不坏的选择,我想。但内心里留驻下了过往没有的情愫:妈妈健康挺立的形象消失了……

回到北京后,我渐渐培养起给母亲打电话的习惯,每次都少不了身体、生活的话语,妈妈虽然也会问及我和她孙子的情况,但关于她和父亲却一概总是没事的回答——话也很少,就如我当初一样,也没有什么新词儿。之后是母亲因为血栓几乎晕倒和家父的再次病危,幸运的是爹娘经治疗后又回到了常态。这次我表达了内心的担忧,希望两个老人坚持锻炼活动,以让缓慢的老年性病变进一步延迟。可父母对我的担忧都不太当事儿,用娘的话说就是:“人活太大岁数了不好。”叫我别担心,只管好好照顾好自己就是。

我明白娘的意思,她不想给我们增加负担,可能诺苏也有这样的传统,所以才看淡生死。

可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但似乎也找不到宽解的良方。现在,内心里时时闪现的唯有一个期许了:我儿子她孙子已经独立在外,并且有了自己对世界、生活的判断,我希望自己退休以后能陪伴在父母的身边,能在他们身边增岁,看着他们衰老。

但我没有说,我相信,或者我认真地暗示自己:这事绝对没有问题。

假装北京人快四十年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情感情绪就发生了漂移,现在是我被看不见的丝丝愁绪萦绕,曾经不知愁绪的少年、没心没肺的青年再也没有了踪影——

我等着,等着和那些看着我成长的山、相伴他们时光岁月的水一起,陪伴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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