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海
从小对于水的认知是小村子的小河、小坑和老井。乡间的雨水是丰沛的,尤其是夏季,大雨过后,河沟、水塘满,街上、田里一片汪洋。大人们说,这水真大,快成海了!
海?海是什么?其实,深居内陆的大人们也没见过海,只是在乡人心目中,世间最浩大最开阔的水域唯有海了。可就是这个字,在懵懂孩子的心里扎了根,能看到海,成了我童稚年代的梦想。
接近大海,是从一条初中地理课本上认识的路开始的。它始于太行山南麓的河南新乡,途经我的家山东菏泽,终点是石臼所,这就是联通河南、山东晋煤外运的新兖石铁路。
石臼所原是黄海岸边的小渔港,铁路贯通后我国的第二大煤炭输出港。而它归属的城市叫“日照”,我觉得是一个光辉灿烂的名字:“日出初光先照”之地。那里会有壮阔的海。
这条铁路以及日照的名字从此刻在了我的脑海里。但在之后的很多年里,我求学、就业,从乡村到城市,日日为学业、生计奔忙,海之梦渐渐黯然。
走近大海,也是缘于一条路。2000年11月,菏泽历史上第一条高速公路通车,它的起点就是日照海滨,终点为菏泽东明。因交通之便,我曾多次前往日照,但每次总是行色匆匆,未能领略它的韵味。
真正走进大海、认识日照,还是因为一条路。
2021年12月26日,鲁南高铁全线贯通,菏泽到日照,一道“银色闪电”飞速穿梭。次年6月我第一次登上了这趟高铁,呼啸间,两小时就到达了日照西站,并入住“中国离海最近的海滨旅游小镇”东夷小镇。随后的几天,我们零距离尽享海岸之线。万平口海滨、任家台礁石、海滨森林公园……“蓝天、碧海、金沙滩”,169公里海岸线,宛如金色的绸带系在城市腰间。
海岸背后是绿色林带,林带之后则是广袤的日照大地。原以为,这只是个新崛起的年轻城市,没料想它竟是如此悠久厚重。站在两城遗址的土地上,让人真切感受到5000年前的大地脉动,聆听到旷古久远的回声。博物馆里,我凝视那盏被誉为“四千年前地球文明最精致之制作”的高柄镂空蛋壳陶杯,灰陶尊上那个神秘符号,是中国文字的始祖吗?岚山头“万里海疆第一碑”、雒涛小镇丁氏祖居……历史的脚步坚实而绵密:夏商之东夷,西周之古莒,汉朝之海曲,至宋时之日照,一路走来,沧海桑田日新月异。
“经山历海”的日照人也书写着现在的荣光。走进下元一村,看天台山脚下的蝶变;在官草汪,感受传统渔村焕发新颜。茶园里,邂逅一片神奇的叶子,它从江南出发,一路奔波,在北方的黄海之滨扎根,演绎了“南茶北移”的当代传奇……
古老的、青春的,城市的、乡村的,场景转换,时空更迭,一个立体的、丰满的、鲜活的、多彩的日照,慢慢呈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