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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23年06月18日 星期一

童年的酸枣树

周养俊
《工人日报》(2023年06月18日 03版)

我的老家在白鹿原下、浐河边上,村子里长满了树。我最难忘的,是山坡上的酸枣树。

酸枣树身材矮小,一簇簇,一丛丛,很难长成参天大树。酸枣树生长的地方都贫瘠,不是在悬崖峭壁上,就是在山坡的崖畔上。好在,酸枣树的生命力极强,只要脚下有一把黄土,它就能生根发芽、顽强生长。

春天,万物生发,百花绽放,酸枣树好像还在睡眠中。近乎黑色的枝干上很难生出绿色来,一直到春天就要结束的时候,它才伸展腰肢,吐出嫩绿。

夏天麦稍发黄的时候,酸枣树米粒大的黄花悄悄开放了。它的花,小巧、精致,由五个小花瓣组成,远远望去,像是一片片小星星。酸枣花凋谢后,圆形或者椭圆形的酸枣就出现了,一粒粒地缀在树枝上。小酸枣是深绿色的,藏在同样颜色的叶子里很难被发现。风吹、日晒、雨淋,时间长了,酸枣才呈现出白色,而且一天天变大。

秋天,酸枣由白色变成了半黄半红,渐渐地全身完全红了,在秋风里摇头晃脑地展示自己的风姿。不过,关注酸枣的人并不多,因为它皮厚肉少,味道也不比其他水果鲜美,喜欢它的只是那些顽皮的孩子们。

我的童年,是伴随着酸枣成长的。那时候,我们几乎每天放学后都要上山放羊。我们把羊放在山坡上,就开始割草、打柴火。酸枣树周围的草最茂盛,红了的酸枣对我们很有吸引力。每年中秋节前后,打酸枣就是我们必干的事情。

一群孩子,手持铁钩,成群结队奔跑在山坡上,去找最大的酸枣树,打最大个儿、最好吃的酸枣。直到牙酸得咬不动了,口袋里鼓鼓囊囊装不下了,这才恋恋不舍地往回走。那年代,乡下孩子们没有零食吃,酸枣一直填补着我们小吃食的空白,丰富着我们童年的味道。

酸枣树其实浑身长满了刺。但是到它红了的时候,刺再多也挡不住孩子们。打酸枣少不了被刺划破衣服、扎伤手,回家也总少不了被家长打骂。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多少次,谁也记不清,第一天发誓再也不和酸枣“玩了”,第二天忍不住又去了。

近些年秋天回老家,看到不少人上山坡打酸枣。他们把酸枣树砍下来,放在一张彩条布上抽打,把打落的酸枣卖给收购者。据说酸枣是药材,可以生津开胃,对治疗失眠病有很好的功效。

离开故乡50多年了,每到秋天,看到水果店里摆满的各色瓜果,我就会想起故乡山坡上的酸枣来。我想念酸枣的味道,和我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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