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中药店还是按摩院？”2000年，当马正明满怀热情来到福建厦门，创立了当地第一家以骨伤推拿为特色的中医门诊部时，质疑和不解包围着他，诊室一度“门庭冷清”。

十指翻飞，揉捏搓擦，一招一式，刚柔相济……行云流水间，患者紧皱的眉头慢慢松开。23年过去，马正明凭借一双手打开了新天地。如今，作为厦门华医馆负责人，他是厦门市劳模、福建省技能大师，是许多患者依赖的“马院长”，也是学生们又爱又怕的“马老师”。

“会推拿的人很多，把推拿做好的人不多，要想化解病痛，须得下一番苦功夫。”对马正明来说，不断精进、创新、传承这门“指间的技艺”，是他一生不倦的追求。

从“放牛娃”到“技能大师”

马正明是“苦孩子”出身，5岁那年，父亲因车祸致残，治疗一直没有起色，医生建议试试推拿和针灸。“村子里哪有中医大夫，只能摸索着自己来。”他第一次萌发了学习中医的愿望。

“不用仪器设备，仅靠一双巧手也能治病，多神奇。”如愿进入合肥市卫生职校读书后，马正明课余在一家中医诊所兼职。机缘巧合，也是在这里，他遇到了后来跻身“国医大师”之列的推拿专家李业甫，并拜入其门下。跟在老师旁边出诊，他边观察边琢磨，被纯熟的推拿技法深深吸引。看着患者痊愈后的笑颜，马正明渐渐明确了职业志向。

为了补贴家用，他白天给老师当助手，晚上在诊所打扫、守夜，每月领130元工资。几年下来，手上长起了茧子，推拿技法也突飞猛进。日子虽苦，他却争分夺秒、甘之如饴。

3年学习后，又经过3年中医馆的锤炼，马正明来到厦门创业。彼时，“中医推拿”在厦门是一个全新的领域，但凭借着过硬的技术，他的名声渐渐传开了。“一些慢性腰腿痛的患者，推拿之后疼痛有所缓解，又来了第二次，经人介绍的新患者也越来越多。”他说。

在华医馆，一遇到棘手的病症，大家习惯性地找“马院长”。有一位书法工作者，因长期伏案工作，患上了严重的颈椎病。西药、中药、针灸都试过，在四处求医无果的情况下，敲开了华医馆的门。

马正明诊断发现，患者的椎动脉和神经根同时受到脊椎退行性改变的压迫，只有通过外力消除压迫点，才能改善症状。充分松解肌肉、牵拉打开关节缝、通过旋转进行复位……3次治疗后，患者激动地向马正明报喜：“头不晕了，手也不麻了，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给学生当教具的“严师”

“再往下一些”“按得太浅了”“要找条索状的肌肉”……华医馆的一间教室里，讲解过天宗穴的位置后，马正明趴在治疗床上，让50多位学生依次在他身上“找感觉”，一次不对就再来一次，直到酸痛感从肩膀和手臂处传来，他才满意地点头，学生也松了一口气。

与面对患者时的柔声细语不同，马正明在学生眼里，是位不折不扣的“严师”。在华医馆第二门诊部工作的中医师周水生，2008年开始跟随马正明学习。他回忆道：“每套手法学完，都要先在老师身上推拿，连续3天按对才算过关。为了不被骂，每个人都早起练习。”

“定位是否准确、手法是否标准、力度是否到位，都关乎疗效。”马正明深知，推拿过程“差之毫厘”，可能导致效果“谬之千里”。他希望学生从一开始就打下坚实的基础，除了熟谙理论知识之外，还要通过千万次的重复，将动作练成肌肉记忆。

推拿要持续不断地刺激穴位才能有效果，除了技巧之外，很考验大夫的体力和耐力。因此，在马正明的课上，体能训练必不可少。“每天50个俯卧撑，再逐步过渡到五指撑、三指撑，锻炼背力和指力，还要扎马步、抓沙袋。”周水生告诉记者，这些既是对弟子的要求，也是马老师对自己的要求，几十年如一日。

最开始，周水生也曾对这种严苛的方式感到不解。如今，他已是厦门市保健推拿技术状元，自己也成为师父，才渐渐体会到老师当年的良苦用心：“先有量变才有质变，开始独立接诊后，才发觉之前枯燥的练习都值得，患者的肯定就是最好的证明。”

“推拿这行苦，很多年轻人觉得不体面，学习周期也长，没有3年上不了手。”面对行业人才供不应求的情况，马正明与福建、甘肃、云南等地的中医院校开展联合培养，并依托劳模创新工作室开展师带徒，近20年来共输送数千位专业人才。

让中医药惠及更多人

除了“院长”和“老师”之外，还有两个身份让马正明格外珍视：他是厦门市中医康复保健学会志愿服务队的队长，也是思明区总工会劳模志愿服务队的副队长。近年来，他带领华医馆医师团队走进社区、农村、企业，开展义诊活动和健康讲座近百场。

从医多年，马正明察觉到，上班族成为腰椎颈椎病、肩周炎的高发群体。“这类疾病终身伴随，无法根治，只能缓解。所以比起治疗，预防更重要，‘治未病’更划算。”为了唤起职业人群的预防意识，他和同事走进厦门市保安公司、武警厦门消防支队等单位，义务推拿理疗。

在此基础上，针对肩颈腰腿痛、睡眠障碍等“职业病”，马正明总结形成“治疗亚健康的中医平衡疗法”，运用手法推拿，结合中药内服，心理调试等方式进行干预，该成果被中华中医药学会亚健康分会评为“全国百项亚健康中医调理技术”。

采访的最后，马正明给记者展示了一张照片，一位老人腰背佝偻得几乎与地面平行，眼角有泪光，却咧嘴笑得开心。马正明说，那是在平和钟腾村，孤寡老人王大爷患有骨科疾病多年，严重影响日常生活。义诊中，他为王大爷做了推拿和放血治疗，症状得到缓解，对方热泪盈眶地握住他的手。

“这个场景在脑海中久久萦绕，成为我坚持下去的动力。”马正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