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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23年10月29日 星期一

陪树站一会儿

张达明
《工人日报》(2023年10月29日 03版)

那天,我晨跑到“创新路”时,看见一位70多岁的老人,站在一片茂密的树林前,静静地伫立凝望。当时我没在意,但返回时,他依然是那个姿势。这不免让我感到奇怪,便决定上前一探究竟。

走到跟前时,他竟然没察觉,直到我打了招呼,他才不好意思地笑了。我问他:“你在看啥呢?”

他不假思索地说:“看树呀。”

我不解:“树有啥好看的?”

他满脸的自豪:“大有看头嘞。”

我仍不解。他慢慢说道:“对你来说,这些树可能没啥看头,可这里的每一棵树,都是我的孩子啊!你说,自己的孩子你能看得够吗?”原来,他曾是中学语文老师,退休后闲得慌,寻思找个事做,就承包了这里10亩地,全栽上了景观树,有20多个种类,国槐、银杏、柿树等等。

“就拿国槐来说,一棵就值两千元,你算一算,这片树的价值有多少?”他得意地呵呵笑起来。

“真是一片摇钱树啊!”我打趣道。

听我这样说,他严肃起来:“树和人一样,也知道好坏,你对它好,它就认真长,你慢待了它,它就罢工。我和这些树打了五年交道,每棵树的脾气秉性都了如指掌,一天不来陪我的树站一会儿,心里就空落落的,它们也会寂寞。”

我笑道:“不愧做过语文老师,话里也带着诗意。不过,你刚才说树也能听懂人的话,未免太玄乎了吧?”

他认真地说:“你没和它们打过交道,你不懂,可我懂。”

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我不忍与他争辩,就打过招呼继续去跑步。

翌日早晨,刚跑到“创新路”,就看见他已站在那里,静静地凝望着那片树。快到跟前时,我故意咳嗽了两声,他扭头看到是我,笑着跟我打招呼。我说:“又在陪你的树啊。”他依然笑道:“这是每天的必修课,完成了心里才踏实。”

我说声“明天见”,便跑开了。

一连几天,都是在那个时间段,我准会看到他静静地站在那片树林前。我不想打扰他的美好遐思,便悄悄走了。

后来好多天都没再去“创新路”,昨天早上,我忽然想到那个“陪树站一会儿”的老人,于是又去了。

远远地,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知为什么,我竟有点激动,便加快了步伐,在距他还有20米的地方,便大声喊道:“你好啊!”看到我后,他也大声问候道:“你好呀,好几天没见了。”我来到那片树林前,也与他一起,静静地伫立凝望。

临走时我对他说:“明早开始,我也来陪你的树站一会儿。”

他兴奋地笑道:“那敢情好啊!只要每天陪我的树站一会儿,它们蓬勃旺盛的生命力,就会传染给你,让你这一天神清气爽,干啥都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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