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致地勾勒孙犁的一生
——读苑英科《孙犁传》
孙犁是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的重要作家。他的作品受到人们的长期喜爱,直到今天,仍有那么多人在阅读、谈论、津津乐道,这在新作家、新作品层出不穷的文坛,可谓是个“异数”。这一点甚至超出了孙犁本人的预期:他曾预测自己作品的生命力是五十年。在我看来,孙犁的写作是一种美的创造,他的所有作品都可称得上“美文”,而美是人们从来也不会拒绝的。今年适值孙犁先生诞辰110周年,引发了“孙迷”们又一番阅读与追思。新华出版社适时地推出苑英科教授的《孙犁传》,既是孙犁研究的新成果,也集中地体现了人们对这位“有风格的作家”(毛泽东对孙犁的评价)的崇敬与怀念。
《孙犁传》是一本非常厚实的书。煌煌五十五万言,作者以细密扎实的文字,细致地勾勒出了孙犁的一生。他运用工笔画的手法,鉴毛辨色,描绘了孙犁一生的行迹、诸多作品诞生的经过,并深入其“现象”的背后,分析其成因,揭示其个性,从而将一个丰富而深邃的孙犁再现在我们面前,可以说是对孙犁及其主要作品的深度解读与盖棺论定式的评论。这得益于作者多年来对孙犁作品的深入阅读。充分吸收此前孙犁研究成果,这部传记可称得上是近年来孙犁研究的集大成之作。
作者苑英科从青年时代起即从事孙犁及其著作研究,已出版《散兵弦歌:孙犁论稿》《崛然独立:孙犁纷争》两部专著,对孙犁的作品可谓烂熟于心,这使他在写作《孙犁传》时紧贴孙犁文本进行立论,不存在孙犁所一直批评的仅凭道听途说甚至想象来写他的弊病。而对孙犁研究的较为全面掌握,让作者有一个开阔的视野,论断也更加准确,贯穿其中的是作者的考证功夫,这部书因而具备了立得住、传得远的品格。
这部传记不仅对传主的相关史实进行了细致的勾陈与爬梳,而且在叙及传主到过的地方,接触的主要人物时,都有历史背景、身世渊源方面的延伸。以孙犁年轻时入读的育德中学为例, 就追溯了该校的历史,还提到该校聘请的名师及“留法勤工俭学预备班”培养的重要人物、办学特色,孙犁结交的几位对他一生都产生重大影响的同学,同时也勾勒了所在地保定这座古城的历史沿革,对当时的市容市貌,特别是孙犁逗留较多的地点如莲池都有描述。这就将传主置于历史与时代的大环境来写,更便于读者知人论世。文字虽多, 却仍是要言不烦,因此十分精当。
本书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作者的文心之细,尤其是对于一些细节的刻绘,予人以深刻印象,这一点倒是与传主的文风相似,从细节见到传主的精神,如同绘画上的“颊上三毫”,非常传神。
作者在叙述与考证史实的过程中随时都有自己的论断,这些论断可能是吸收自孙犁研究界的成果,但无疑丰富了这部传记的思想内涵。有的判断从微小处见真谛,如孙犁的同学,中共地下党李之琏曾为他购买过两期《读书杂志》,请孙犁予以关注,并推荐了刘仁静的文章,作者指出:“当时,以《读书杂志》为中心,展开了一场关于中国社会问题的论战,这大概是李之琏向孙犁推荐该杂志的原因。”一句话,就让我们感受到进步同学对孙犁成长所起的作用。
这部传记虽然庞大,但文字鲜活,作者就像一位针绣大师,用细密的针线刺绣出绚丽的绢画,不仅很能把人带入历史情境,而且启迪人品味回思,是一部非常耐读的作家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