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因着这句诗，在我的印象里总认为花落是悄然无声的，直到那日午后，才惊觉落花原有声。

那是细雨过后的正午，大家都大步往食堂去，熙熙攘攘声中，耳边忽听得些微不同的动静。匆匆的脚步被细碎的坠落声止住，本以为是天又开始落雨，转身却见无患子的花朵落了满地。

有些花落地寂然无声，或许是太过细微而无法被耳朵捕捉。花只有落在树下植物宽大的叶上，才会发出声音。这声音是缓而轻的，并不似骤雨的急，只是静静悠悠地随风飘落，细小明艳的黄点滴滴敲打在阶前。

蹲在树下，倾耳细听，风拂过树梢，哗啦啦地响，树影斑驳了整个小径。无患子生得极其高大，叶子长而窄，每次看到它，总会想起清隽雅致这个词来。行人喧闹的声音不断，花落声也不断。在极致的青绿与淡黄中，我的思绪开始无限放空，我想到清晨的花露，夜半的皎月；想到春日的娇莺，冬日的泥炉；想到平羌的流水，重山的竹林；还想到儿时的树荫，满天的云霞；想到“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想到“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总之，是一切令我爱恋令我仰慕的美好存在。

花瓣栖在我的发上、肩上，淡淡清香传来，我仿佛没入了自然的水流中，被无限的清新包裹着，任意漂流，不由得沉浸、再沉浸。所有的浮躁都悄然退却，脑海中纷乱的杂绪也像落花一样从枝头跌落，一阵响动后静若子夜，只余一身自在。

同事已经吃完饭回返，看到蹲在小路上的我，不由发笑：“你蹲在这干嘛呢？饭要没了。”我拉她分享：“你静心细听，无患子的花落下的声音好听极了。”她惊：“这你都能留意到？在这里待了多久了？头上都是花。”而后伸手想要为我拂去，我急忙拉住她的手：“不要动它。”她笑笑任我去，只说我有些犯痴罢了，并再次催促我早去吃饭。

她走远了，来往的人也走远了，只余我立在满地淡黄堆积处，脑海中蓦然闪过：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原来，不必春夜，也不必空山，只要心远，惬意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