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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24年08月11日 星期一

童年乐园

马俊
《工人日报》(2024年08月11日 03版)

我小时候,家家户户都种很多红薯。红薯产量高,秋末收获后可以吃到来年开春,是农家重要的口粮。而对我们小孩子来说,红薯地是童年乐园。

每年五月栽种红薯,用不了多久,红薯地就成了碧绿的海洋。红薯伏地生长,秧苗茁壮,生命力旺盛。这种农作物不娇气,几乎不怎么用打理。到了秋天,红薯地已经在土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绿油油的,微风过时,绿色的微波涌动,像童话世界一样奇幻。

孩子们可以在红薯地里撒欢儿,里面藏着无穷乐趣。别的庄稼地不允许孩子随便踏足,红薯地则完全没有禁忌,因为红薯秧根本不怕踩踏。人们有时还要刻意抑制红薯秧的生长,因为红薯秧很容易疯长,太过茂盛的话,会影响地下的红薯生长。一根根红薯藤蔓满地攀爬,有时会随地扎根。为了避免红薯秧扎根吸收过多养料,人们要翻红薯蔓。

翻红薯蔓这项劳动不累,孩子们也乐得参与。用手把长长的藤蔓扯起来,只听得一阵噼啪响声,扎了根的藤蔓就被拔起,然后顺势翻到另一侧,这样藤蔓就不会继续扎根了。若藤蔓太长,还可以随手掐一截下来丢掉,类似于给果树修枝剪叶。这样的劳动,更像是红薯地里的游戏,趣味十足。我小时候总想,掐下疯长的藤蔓,地下的红薯能感觉到吗?也许它们一定能懂人的意图,在铆足了劲生长着。

劳动累了,我们就在红薯地捉虫子、逮蚂蚱。红薯地里藏着虫子和蚂蚱的家,我们为每一只虫子命名,跟每一只蚂蚱说话。有时可以看到红薯花,红薯开花很少,开出来的花状如喇叭,淡紫色的,不很美丽,也不惹眼,很少被人注意到,所以在很多人印象中,红薯不开花。

我和伙伴们最喜欢用红薯梗做成项链和耳环。在红薯地翻找到最大最长的红薯叶,连叶带梗一起掰下来;再把叶子一撸,只留下红薯梗。红薯梗可以做成项链,用手轻轻一掰,啪一声,梗便断开了,而梗上的外皮还连着。一根红薯梗,左掰一下,右掰一下,很快就成了一根“项链”。项链长长美美地垂下来,戴到脖子上,凉丝丝的。红薯梗做成“耳环”,颤巍巍地戴起来,觉得自己是一个“红薯公主”。

到了深秋,红薯秧被秋霜打过,萎谢在土地上。扒掉红薯秧,用镐头刨下去,每一镐都能带出几块硕大的红薯。刨出来的红薯,像一个个乖娃娃,密密麻麻躺在红薯地上,场面颇为壮观。那样的时候,我总是惊叹不已。

红薯地给我的童年留下了最美的背景。我想,我们这些在红薯地里长大的孩子,无论走到哪里,都带着质朴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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