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滔滔的大渡河水挟着大雪山彻骨的寒威从奇崛的深山峡谷中奔流而下,落在犬牙参差的暗滩上,激起冲天的浪花,继而化作诡谲的漩涡,危机四伏的险象伴随着骇人的轰鸣和瘆人的阴冷,使每一个身临其境的人战战兢兢。
正由于天险之称的名不虚传,才使一百多年前太平军将领石达开在它面前全军覆没。石达开在这里率数万军队,奋一月之力,穷一切智慧,发起多次亡命冲锋,终于没能像以往那样所向披靡,最后,无奈地在高山峻岭和“陡高数丈”的惊涛骇浪中陷入绝境,铁屋子一般的巨大罗网无情地吞噬了他生死与共的弟兄,也吞噬了他美丽的王妃和刚刚生下的王子。
数十年后,又一支几乎境遇一样的军队也来到了这里,而死神的獠牙丝毫也没有变得温柔一点点。南京的最高指挥者们无不喜形于色。蒋介石言之凿凿地预言红军将成为“石达开第二”。也难怪他如此狂妄,红军面临的局势与当年的太平军确有几个相似之处:路线基本一致;时间也大体相同,都是山洪暴发的5月;兵力也都差不多,都是三四万疲惫之师;追剿部队的兵力与情形也十分类似。蒋介石认为,这是天意让他取胜,因为“不自入绝地则不得灭”,大渡河就是红军的绝地。
然而,红军绝地逢生,绝地反击,一路高歌,直到取得两万五千里长征的完全胜利。
那么,红军没有胁生双翅,是如何一举飞跃大渡河的呢?
答案就在“北上抗日”的政治宣言中。
“我国家我民族已处在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抗日则生,不抗日则死,抗日救国,已成为每个同胞的神圣天职!”中国共产党发表的《为抗日救国告全体同胞书》(即著名的“八一宣言”)中的这个鲜明的政治主张,激发了广大爱国同胞救亡图存的强烈意识,社会各界纷纷将自己和国家的命运与红军长征联系在一起。这一政治宣言,使这场史无前例的战略转移,变成了为实现抗日救国这个伟大目标而奋勇前进的英雄壮举;同时,也有效地分化瓦解了各派军阀,明确地告诉他们:这支军队肩负重大使命,不是来同你抢地盘的,只是借路而已,从而能够在国民党各派割据军阀势力的夹缝中寻得生机。
答案就在中国工农红军的旗帜上。
楚汉战争时,西楚霸王项羽最初有着“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绝对优势,最终却落得个兵败垓下、自刎乌江的可悲下场,原因是什么?就因为这是一支没有灵魂的军队,只是一架听从命令的军事机器。当那首“田园将芜胡不归,千里从军为了谁”的歌声淹没他们时,这架看似强大无比的杀人机器顷刻间即土崩瓦解。而红军却恰恰相反,有信仰、有灵魂,每一个普通战士都知道红军是什么性质的军队,是为谁而扛枪的。这样一支有“主义”的军队,其信念与斗志绝对是其他任何军队所不能比拟的。泸定桥是红军跨过大渡河的生死要道,能否在最短时间内夺下此桥关系着全局的成败。要在两天两夜之内走完320里的崎岖山路,并完成夺桥任务,谈何容易?但接受任务的红军官兵极为坚定,毅然喊出“要桥不要命”的口号,一昼夜急行军240里。他们以大无畏的英雄气概,不怕牺牲,在100多米长的冰冷铁索上,冒着对岸敌人暴雨般狂射过来的枪弹,勇往直前,胜利夺取泸定桥。美国作家索尔兹伯里曾这样感叹:“阅读长征的故事将使人们再次认识到,人类精神一旦唤起,其威力是无穷无尽的。”正是这种特有的精神,使弱小的红军创造了一个个人间奇迹,一次次化险为夷、绝地重生。
答案就在红军艰苦朴素的工作作风上。
渡河的关键时刻,石达开的王妃刘氏为他生了个小王子。石达开非常高兴,顿时将多日的焦虑和忧愁拂去不少。他从当地向导口中得知至少还要半个月时间山洪才能下来,遂决定将已经渡过河岸的部分军队调回,好好地庆祝一番。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当天夜里洪水竟突发而至,致使千载难逢的宝贵生机一去不复返。而几十年后,毛泽东的妻子贺子珍在长征途中生下孩子。为了全局考虑,他们忍痛割爱,把孩子寄养在农民的草庐中,继续前进。朱德总司令则同战士们一起挖野菜,与战士一样没有房子住,把马让给伤病员骑……在他们的影响下,红军干部战士手挽手、肩并肩,同甘共苦,同心同德,凝聚成一股无坚不摧的巨大力量,将一个又一个的天险踩在脚下。
答案就在彝族首领小叶丹与刘伯承的歃血盟誓里。
长期以来,处于边远地区的少数民族,一直受到不公正的待遇,歧视和压迫深深地埋下民族仇恨的种子。红军进入彝民区后,制定了行之有效的民族政策,充分尊重少数民族群众的文化、风俗和生活习惯;对彝族群众由于不了解红军而采取的敌视行为,做到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在政策宣传上,红军反复耐心地告诉彝族群众:红军是一支为穷人谋利益的队伍,和以往的任何靠烧杀抢掠来自肥的军队都不一样;红军实行的政策是各民族一律平等,无论什么人,只要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就要打倒他。由于红军的宣传通俗易懂,逐渐为彝族群众所接受。
在红军真心诚意的感召下,彝族首领小叶丹不仅消除了对红军的敌意,还率领彝族群众与红军成为朋友。小叶丹还与刘伯承歃血为盟结成兄弟。他为红军当向导,帮助红军与沿途彝族部落联络、疏通,为红军的前进大开绿灯。此外,一批彝族同胞还踊跃参加红军。小叶丹的慨然相助,为红军快速通过彝民区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而石达开却恰恰相反,看看他给沿路各少数民族的布告就可以窥知一二:“各处山寨,胆抗天兵,当时剿灭,一致荡平。”“若不进贡,祸生灭门。”这样的民族政策,显而易见是狂妄的、愚蠢的,也是注定要失败的。其结果,就是少数民族无论上层还是普通群众,都一致地仇视石达开率领的太平军,想方设法与之对抗。《越西厅全志·武功志》中这样说:“达开不自入绝地则不得灭,即入绝地而无夷(彝)兵四面扼剿亦不得灭。”事实确实如此,在覆亡石达开的作战中,田坝土司岭承恩的彝兵和松林土司王应元的藏兵起了关键作用。
得民心者得天下!大渡河畔血写的历史再一次证明了已被无数次证明过的真理:兵民是胜利之本。大渡河为何会成为“翼王悲剧地,红军胜利场”?答案就在红军战士坚毅的眼神里,就在一身褴褛包裹着的那一颗颗赤胆忠心里,就在十八勇士劈波斩浪奋勇向前的桨声里,就在铁锁桥上熊熊烈火中战士们奋勇向前的怒吼里,也在《军民团结一家亲》那深情的歌声里……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80年前的那一次震惊世界的不朽之旅已经载入史册;而今,一条新的长征路又摆在我们面前。这条长征路更艰巨,更光荣,也更伟大。只要红军飞跃大渡河的那束烛照天下的精神火炬不灭,就一定能够跨越新时期复兴路上的“雪山草地”,攻克前进道路上的“娄山关”“腊子口”,迎来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灿烂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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