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场上,敌情是瞬息万变的,认识掌握敌情也是一个动态的过程。如何在战场上及时分析研判已经变化的敌情,研究出切实有效的制胜战法,这直接关系到战争的进程和结局。火线诸葛亮会,就是我军根据战场形势发生的重大变化创造的克敌制胜法宝。
火线上的伟大创造
在毛泽东看来,多打胜仗,或者少打败仗的关键,就在于把主观指挥和客观情况“二者之间好好地符合起来。”然而,“统统相符合的事,在战争或战斗中是极其少有的”。造成主观指挥与客观情况出现偏差,既有主观的因素,也有客观的因素。比如,战场情况出现了“非所预料的和不可抗的变化”,这就是客观因素。火线诸葛亮会是我军根据战场上遇到的突发情况,处置紧急军情的一个伟大创造。
解放战争时期,我军在陕北蟠龙战役和晋察冀石家庄战役中,利用战斗间隙,在战场上召开连排干部会、班战士会,发动大家讨论如何攻克敌人的坚固堡垒阵地,研究出克服困难、战胜敌人的许多新战法。融入了群众智慧的这些战法,对于我军攻克敌阵、打赢战争发挥了出人意料的作用。我军在火线上创造的这一作战经验,引起了毛泽东和中央军委的高度重视。1948年1月30日,毛泽东在为中央军委起草的《军队内部民主运动》中,充分肯定了作战中实行军事民主的做法,就是“实行在火线上连队开各种大、小会,在连队首长指导下,发动士兵群众讨论如何攻克敌阵,如何完成战斗任务”。这一创造“在陕北蟠龙战役和晋察冀石家庄战役中,都实行了,收到了极大效果”。
战场上的显著威力
在解放战争初期的西北战场,西北野战兵团面对十倍于我的敌人,按照党中央和毛泽东制定的“先打分散和孤立之敌,后打集中和强大之敌”“以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为主要目标”等战略方针,灵活运用“蘑菇”战术,先后在青化砭、羊马河和蟠龙镇取得了西北战场的“三战三捷”。
与青化砭战役、羊马河战役不同的是,1947年5月发起的蟠龙战役是西北战场的第一次攻坚作战。蟠龙镇是国民党军胡宗南部的重要补给基地,敌人依托蟠龙周围高地设置主阵地,修有很多地堡、碉堡工事,形成交叉火力网。在蟠龙战役之前,我军根据敌人急于寻找主力决战的企图,将计就计,派出二纵三五九旅和其他各旅抽调的小部队,配合绥德分区和黄河边的晋绥军区第三纵队独五旅,造成我军向绥德撤退、东渡黄河的假象,诱使胡宗南部主力北上绥德。但是,敌人在蟠龙镇仍留有精锐6700余人防守。对于解放战争初期缺乏重炮武器和攻坚经验的解放军来说,这无疑是一次硬仗。正如彭德怀在作战会议上所说:“如果说青化砭、羊马河两仗我们是吃了两块肥肉,那么,蟠龙这一仗我们要准备啃骨头,要切实做好攻坚打硬仗的各项准备。”
蟠龙战役打响后,攻击部队发现敌人的力量超出了战前的侦察和判断。“原来以为敌人只有一个旅,谁知一打起来敌兵力不只一个旅,还有两个指挥部”,再加上敌人占据着坚固工事和强大火力的优势,致使我军伤亡大增,未能顺利突破敌人主阵地。
在进攻受阻之际,是撤退还是再战,考验着指战员的意志、胆魄和智慧。彭德怀、习仲勋果断决策,命令部队停止攻击,“巩固已得阵地,进行近迫作业。主力在适当地点休息,开连排干部会、班战士会,讨论如何夺取主要阵地”。连队战士分组讨论,纷纷献计献策,找到了对付敌人碉堡和火力网的办法。比如,针对我军攻坚缺少重炮的实际,采取对壕作业逐步贴近碉堡,即“挖S形交通壕,两侧挖猫耳洞,边挖边巩固,逐渐逼近敌前沿”。逼近敌堡后,“靠人工爆破,把粉状炸药装入干粮袋里捣实”“把炸药袋子挂到碉堡上爆破。战士们称之为‘膏药战术’”。通过这些打法破坏了敌人的工事障碍物,成功瓦解了敌人的防御体系。
机制上的集中研判
火线诸葛亮会,实质上是我军正确地运用军事民主,集中群众的智慧,灵活处置火线上遇到的非所预料的重大变化,创造的一种敌情实时分析、集中研判的有效机制。在石家庄战役中,这种火线上的敌情分析研判机制同样发挥了重要作用。石家庄战役是1947年11月晋察冀野战军和所属部分地方武装发起的攻坚战,开创了人民解放军夺取大城市的先例。在战役中,“各部队都开了许多诸葛亮会,许多困难都经过群众的力量解决了,攻克要点云盘山,就是个明显的例证,真正做到了边打边学,大家想办法。”
云盘山是石家庄东北角的唯一制高点。山上筑有三层地堡,山脚下挖有内、外两道壕沟,被敌人吹嘘为“铁打的云盘山”。在攻击未果的情况下,我军指战员利用战斗间隙召开诸葛亮会,发扬军事民主,研究新的攻坚打法。比如,为加强对敌火力的压制,研究“把支援火力分成八个组,重新规定射击目标,调整步炮协同动作”;为了增强直瞄破坏射击的火力,研究了迫击炮平射打碉堡的方法;还决定利用黑夜摸入壕沟内,在两道壕内壁上半部都挖洞埋炸药爆破。等再次攻击云盘山阵地时,这些打法发挥了关键性作用,从攻击开始到占领,仅只十分钟,伤亡十余人,成为攻坚战的范例。
解放战争的实践证明,火线诸葛亮会是我军克敌制胜的重要法宝。邓小平在1956年党的八大上所作的《关于修改党的章程的报告》中,深刻揭示了人民解放战争伟大胜利的原因,特别提及“在火线上开‘诸葛亮会’”等一些小事,指出“伟大胜利,正是同这些小事分不开的”。而火线诸葛亮会之所以能够孕育,又得益于我军“在部队内部建立了能够充分发扬下级官兵积极性的同志式的关系,并且依靠群众,总结每次战争的经验,从战术到战略都不断地得到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