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买路钱”式的收费，将一条便民利民的公共道路，异化为精确定价的“钱”景，不但输了法理，还输了民心

　　河北张家口张北县的“草原天路”开始收费了。据悉，近日张北县政府信息公开平台发布了关于“草原天路”收取门票的价格批复，“草原天路”132公里的建成路段进入收费时代，每人50元。

　　“草原天路”之名，来源于一些自驾“驴友”对张北县境内一条编号为X001线的县级公路的别称。2012年9月，张北县投资3.25亿元，建设了一条连接崇礼滑雪区、赤城温泉区和张北草原风景区的公路，全长132.7公里。“草原天路”两侧的村庄、梯田、沟壑、山坡等，色彩饱和度极高，风景如画，一些网友甚至将它与美国著名的66号公路相比，谓之“中国的66号公路”。

　　在自媒体时代暴红的“草原天路”如今要向过往旅人收取“买路钱”，被吐槽那是意料中事。人红是非多，路红是非也多。“草原天路”还叫张北X001线时，没见当地有过收费的设想。来的人多了，利益驱使想要收费，在市场经济时代，倒也可以理解。问题是，对公路收费，可不是简单的市场买卖。能不能收？谁来收？怎么收？按什么标准收？收了干什么？这些问题都不能拍脑瓜决定，而得依法。

　　公路收费那就应看《收费公路管理条例》。但根据《条例》，技术等级为二级以下（含二级）的公路不得收费。这后面虽然有个“但书”——“但是，在国家确定的中西部省、自治区、直辖市建设的二级公路，其连续里程60公里以上的，经依法批准，可以收取车辆通行费。”不过这些都不符合，因为“草原天路”只是条县级公路，充其量只是三级公路。

　　或许张北县物价局正是考虑到《收费公路管理条例》是在为“草原天路”收费提供依据，因此才会在《关于“草原天路”风景名胜区门票价格的批复》中，给收费戴了个“风景名胜区门票”的帽子。但依《风景名胜区条例》，风景名胜区目前只有“国家级”和“省级”两类。而据媒体报道，“草原天路”这个“风景名胜区”既未经国务院批准，亦未经河北省批准，它只是个自我加冕的不具法律性质的“风景名胜区”。即便将来“草原天路”获批“国家级”或“省级”风景名胜区，根据河北省相关规定，也只有省级物价部门才有权制定风景区门票价格。张北县物价局连跳两级，越权决定了一个它本无权决定的行政审批。

　　就算是“草原天路”戴上了“国家级”或“省级”风景名胜区的“帽子”，且收费问题提交到河北省物价部门来审批，批复收费同样不合适。“留下买路钱”式的收费，将一条便民利民的公共道路，异化为精确定价的“钱”景，不但输了法理，还输了民心。

　　2003年，西湖环湖景区免费向市民游客开放。10年之后，旅游总收增长了483.6%.免费的西湖景区，不但使得游客人数大幅增加，而且游客逗留时间也大幅延长，综合花销持续攀升，不但景区获利，整个杭州市的宾馆、餐饮、交通等行业均有受益。对于一个非点状分布的景区，拦路打劫式收费无异于涸泽而渔，大煞风景。若转而放水养鱼，对张北来说，不但更得民心，或许还有一份不亚于公路收费的收益惊喜。（作者系海南大学法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