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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岱将军(1918-1996年),矮个,大头,广额,眼窝略陷,目光锐利,人称“小列宁”。
红军时期,吴岱将军任补充团二连指导员。上任当日,全连官兵于一打稻场集合成连横队、排纵队,将军于队列前曰:“我叫吴岱。听见听不见?”后排战士喊:“听见看不见!”将军只得站于小竹凳上作“就职演讲”。是时,将军十六岁,而该连官兵平均年龄二十岁左右,最大者三十多岁。
吴岱将军善吹军号,号声嘀嘀,能指挥部队前进、冲锋、撤退、向左包围、向右包围。将军亦懂旗语:左手举红旗,右手举白旗。红白两旗上下翻滚,左右交叉,能示意对方:“注意左后方敌人”、“派两个连左面迂回”、“敌人溃退迅速追击”、“向你们祝贺胜利”等。将军以旗语对答,准确、迅速。其时,红军中能学会旗语者寥寥也。
吴岱将军参加红军后,好学不倦。某日,将军得四本油印小册子:一为《十大纲领和五大纲领》;二为《红军第四军第九次党代表大会决议案》(即《古田会议决议》);三为《红军手册》;四为《红军识字课本》。将军通读一遍,即能背诵。又某日,陈光见吴岱,当场出题考之,如十大纲领、红军三大任务、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游击战十六字诀等,将军皆一一对答如流,陈光惊曰:“奇才!奇才!”
红军时期某日,时任一军团政治部民运部长的罗荣桓至警备连调查研究,时任连青年干事的吴岱接待。连队工作、军事训练、士兵情况等,将军有问必答,答必详尽具体,罗异之。又以古田会议精神、政治工作内容等问题考之,无不对答如流。
1936年初,吴岱将军率小分队进驻山西洪洞筹集物资。小分队住某大户家。某日,竟从山墙中发现1570块银元,白花花,亮闪闪。其时,十个银元约等于一连人菜金。有人建议留部分自用,将军则决定全部上缴,并带十人以干粮袋装银元,送军团部上缴。途中,丢失八块。将军不顾疲劳,回返寻找,逐一捡回,一块不差。罗荣桓闻之赞曰:“有大局观念,无本位主义。”
吴岱将军好记性,过耳报告,不用笔记,回来传达,一二三四、甲乙丙丁,几与原报告原文相同。凡见面之人,经历之事,均能记之,人名、地名数十年不忘。将军儿时能唱数十首民歌,至老年仍未忘。如《穷人革命歌》《救穷歌》《哥哥去山东》等。
吴岱将军任营教导员时,进营点名不用花名册。是时,全营六百余人,将军全凭记忆,张三李四王五,逐一点来,无一遗漏,亦无一差错。部分官兵家庭住址,父母情况,兄弟几人等,亦可娓娓道来。故人称其为“材料箱子”、“活字典”。
1938年,吴岱将军初任一一五师独立支队(后改为晋西独立支队)一团三营教导员。某日,营组织军事训练比赛,规定每个连五班参加。比赛结果十二连五班获第一。其时,有人怀疑十二连五班暗中换人,而十二连段指导员则矢口否认。吴岱将军闻之,即取十二连花名册,命集合五班全体人员,并一一目视后,对段指导员曰:“你换了一个人。”段指导员仍辩解,将军不看花名册,一一点名,并指出换某某,原在某班。段指导员大惊亦大惭也。
何万祥,山东军区战斗英雄,1944年4月5日于沂蒙山北一次战斗中英勇牺牲。7月,山东军区战士剧社两位编导和《民兵报》社一位记者到何万祥所在六团采访。时任政委的吴岱将军向编导和记者介绍何万祥事迹。编导和记者大为惊异,曰:吴政委真神了,一次谈话就是一篇文章。著名战斗通讯《英雄连长何万祥和战斗突击队》和组歌《我们的连长何万祥》即是根据吴岱将军讲话整理而成的。
1944年4月,山东军区政工会于山东碑廓一小学校教室召开,吴岱将军代表滨海军分区汇报连队政治工作经验。山东军区政委罗荣桓、副政委黎玉、政治部主任萧华等坐第一排听讲。吴岱将军汇报一整天,精彩纷呈,被掌声频频打断。黎玉曰:“吴岱是我们军区模范团政委。”萧华曰:“吴岱政治工作堪称模范。”罗荣桓曰:“模范,模范,模就是样子,范是标准。”是年,吴岱将军荣膺八路军一一五师、山东军区授予的“模范团政委”光荣称号。同年,山东军区《民兵报》发表短评《向吴岱政委学习》。抗日战争时期,延安抗日军政大学曾编印出版一本书,书名叫《模范政治委员吴岱》,32开本,白皮封面,宋体字标题,下一行小字标“学员必读”,未署出版日期。据云,我军团级干部先进事迹结集出书者,吴岱将军当为首例。
新中国成立后某日,吴岱将军与某军分区副司令员谈话。该副司令员为山西侯马人。将军与之拉家常曰:侯马之西为某某村,之南为某某村,北面为某某山,东面为某某河。谈话结束后,该副司令员一直以为将军为侯马人,而不知将军仅于抗战初期随晋西支队路过侯马。又某日,作家史大伟调任三十八军政治部任秘书,时任军政治部主任的吴岱将军偶遇之,便直呼其名。史大伟大惑不解曰:吴主任如何认识我?将军曰:“两年前,我们在河北永清县三岔口见过一面。”史大伟曰:军首长能记住我,真让我“受宠若惊”。
“文革”初时,吴岱将军被批为“梁必业的大红人”、“杨勇的黑干将”。将军与造反派辩论,口若悬河,唇枪舌剑。将军尤善背毛主席语录,造反派指某页,将军即可背其中语录;造反派念语录,将军便可指出在某页。故造反派最怕与将军对话。
吴岱将军博览群书,家中藏书亦多。厅中椅座,乃书屉也;卧室箱笈,亦书柜也;茶几、窗台、床头,叠书累累;壁橱、楼角,走廊、阳台,书箱满满。大部头书亦多,如《鲁迅全集》《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二十四史》等。
1943年9月,吴岱将军与山东郯城挂剑区妇救会副会长何云喜结连理。结婚时,符竹庭政委送了两支笔:一为“金星”,一为“新民”。吴岱将军夫妇和谐度日,相敬如宾,五十余年如一日。
(作者为广州市文联原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