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关系史上的汉冶萍

——以小田切万寿之助为切入点

　　中日近代关系史上，小田切万寿之助是个值得研究的人物，而无论对他个人或中日两国，甲午战争都是一个重要历史节点。根据马关条约，中国对日本开放苏杭等四个港口，为处理租借相关事项，日本亟需通晓中国事务的外交官。这是外务省将远在美国的小田切调回派驻杭州领事的原因，也是他正式接触中国事务的契机。

　　小田切万寿之助明治元年出生于日本东北山形县米泽藩一个中级武士的家庭，从小跟着父亲学习儒学。明治时代米泽藩和清朝关系比较友好，小田切因出生于这样的环境而注定日后和中国的不解之缘。

　　小田切1896年担任杭州领事后即结识了盛宣怀，他的前半生主要身份是外交官，除了负责交涉杭州专管居留地、东南互保外，还签订了大冶购运矿石预借矿价正合同，修订日清通商航海条约等。他在义和团事件中对日本政府提出的综合开发南中国的意见书，包括兴建铁路、开采矿山等，日后都成为日本经营华南的重要参考。

　　对小田切而言，日俄战争是他人生的另一转折点。日俄开战后各国积极在北京布局，北京一时间成为各国在华信息交换及处理对中国借款问题的重地。为适应新的国际环境，日本政府想借重小田切的中英文能力及在中国的外交经验，于1905年2月推荐他赴北京，从此小田切作为日本银行团的代表长驻北京，工作重点是处理中日间的借款问题，特别是汉冶萍公司事宜。

　　小田切办理与中国间的外交及借款问题，主要交涉对象就是盛宣怀，他可以直接进入盛宣怀官邸商讨公务，也可以自己草拟中文条款直接与盛宣怀商议。小田切与盛宣怀来往密切，是因为盛宣怀的身份特殊，既是清朝邮传部尚书，内阁改制后又担任邮传大臣，尤其盛宣怀所执掌的汉冶萍公司直接关系日本的国家利益。

　　铁矿石是明治政府富国强兵不可或缺之物，但日本本土却缺乏铁矿资源；清末中国的近代化工业发展需要汉冶萍这样的公司，但其发展却深受资金及技师缺乏的困扰。这是自1899年以来，一直到20世纪30年代，日本提供资金，而大冶输出廉价铁矿的原因。一战中日本提出二十一条，其中第三条即要求由中日合办汉冶萍公司，反映了日本想稳定铁矿来源的强烈企图。

　　日本为了促成中日合办汉冶萍公司，特别重视1908年9月盛宣怀访日。他这次访日名义上是医治哮喘病，实际上是赴日本考察近代化工业发展。此次行程主要由小田切安排，短短三个月时间，盛宣怀拜会了日本政界、银行界、大企业的诸多头面人物。其间伊藤博文等人建议中国应该学习日本实行铁道国有化政策，后来此举成为辛亥革命的导火线，盛宣怀也因此而丢官并亡命日本。尽管如此，日本政府依然看中盛宣怀在汉冶萍公司的影响力，盛在日本的生活全由正金银行安排，其财产也曾交由三井物产保管。

　　值得一提的是，小田切另一个重要事迹是斡旋三井财团成功收购袁世凯外国顾问莫利逊的藏书（24000册），后来连同小田切私人藏书（共19477册，其中汉籍17643册）一起设立了东洋文库。长期以来东洋文库都是日本国内研究中国及东亚问题的重要资料库和数据库。

　　一战后，小田切出席四国银行会议，1921年又以日本全权顾问身份出席华盛顿会议，1924年起担任“对支文化事业调查会”特别委员，这是日本外务大臣的咨询机构。综合而言，他的一生都与中国，特别是与盛宣怀有着重要关系，是中日近代史研究中不可忽略的重要人物。（于乃明，作者系台湾政治大学教务长、日文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