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眼里，山东这个圣人的故乡，理应在道德上给全国人民作出表率，但是没有。因为山东女人的裙子，居然露出了小腿。

　　西方有个玩笑的经济学定律，说是女孩的裙子长短，可以预测经济状况的好坏，裙子越短，经济状况越好，裙子越长，经济状况越差。据说，玩笑虽是玩笑，但有的时候，还真的挺靠谱。如果一个地方，女孩的裙子平均长度越过了膝下，还就是有点萧条。

　　当然，这事儿，对于洋人也许是合适的，在我们中国，女孩裙子的长短，决定的不是经济状况，而是道德水平的高低。

　　记得1930年底，蒋冯阎大战结束，战场上背叛了冯玉祥的前西北军将领韩复榘，论功行赏，得了个山东省主席。虽说境内还有若干半独立的势力，插不进脚去，但毕竟是一方诸侯了。后来的韩复榘，由于抗战初期因为不抵抗被枪毙，民间编了相声糟改他，说他胸无点墨，非让人家唱戏的演关公战秦琼，多少有点冤枉。其实，在冯玉祥的麾下，韩复榘要算是比较有文化的了，不仅读过私塾，而且上过几年学。

　　尽管如此，韩复榘的知识，依旧是戏剧小说的底子，做了官，最喜欢干的事儿，就是做青天大老爷。常常以省主席之尊，亲自到法庭断案，如果人家夸一句青天，乐得屁颠屁颠的。实际上，他断案，跟水浒传里的李逵相似，比《堂·吉诃德》里丘桑审案差远了。闹出了不少戏剧性笑话，他还乐此不疲。

　　做省主席之后，韩复榘也有诸多看不顺眼的事儿，比如，他对济南的道德状况，就非常不满。他是河北人，在他眼里，山东这个圣人的故乡，理应在道德上给全国人民作出表率，但是，没有。因为山东女人的裙子，居然露出了小腿。在他看来，女人穿裙子，理所应当，是要盖过脚面的，里面还须有同样长到脚面的内裤。现在这个样子，裙子如此之短，而且里面居然是光腿，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再任其下去，裙子会越来越短，露出的腿越来越长，整个社会就会淫风不止了。男人嘛，也就都学坏了。于是，韩主席一声令下，派出执法队，大街小巷，严厉查禁。碰上裙子露小腿的女子，就立刻抓起来。

　　韩主席麾下的大兵们，对此项任务，执行得十分卖力。头一天，就抓了一堆女学生。害得好几所女校，上课都没人了。当时，山东教育厅厅长何思源，是中央政府派来的。这个何思源，在1919年，是北大学生，参加过五四运动。这个经过新文化运动洗礼的人，不同意韩主席的做法。闻讯之后，跑到省政府去要人。他对韩复榘说，学生的裙子，是教育部规定的统一的学生服，你这样做，等于是让山东的学生，违抗中央的政令。你要是觉得不妥，可以跟中央交涉，但是现在不能为难学生。

　　这样一来，韩复榘没话可说，只好放人。私下里，对何思源恨恨不平，觉得这样下去，山东的道德状况，就再也整顿不了了。但是，当年他做主席，跟蒋介石说好了的，教育厅的位置，要留给中央派来的人。再恨，他也无奈何思源。再碰上穿露小腿裙子的女生，只好咽一口口水，然后装得没看见，随她们去吧。（作者系中国人民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