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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电影强国,我们还有哪些短板
曾于里
//www.workercn.cn2016-03-17来源:解放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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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年是中国电影的丰收年,全国票房440亿元,中国已经是公认的世界第二大电影观影市场。若按照近年来中国市场每年增加约30%的票房规模计算,大约在两三年后,中国的票房规模将与世界电影“第一大票仓”美国(2015年为110亿美元)基本持平,甚至在“十三五”期末有望成为“世界第一”。

  商业片和类型片的成熟程度,往往是我们判断一个国家电影产业成熟与否的标准。我们不无欣喜地看到,去年中国电影票房的“历史最佳”成绩,90%以上都是由商业片贡献,一定程度上,我们赶上了“环球同此凉热”的步伐。2015年,《捉妖记》《大圣归来》《煎饼侠》等国产商业电影叫好叫座,《捉妖记》 更是以24亿的最终票房超越《速度与激情7》成为内地影史票房第一。这些影片的贡献不仅在于票房本身,更在于其类型化的创作方法、创作态度对于国产电影的启发。《捉妖记》是喜剧奇幻类型,《大圣归来》 是超级英雄类型,《煎饼侠》是喜剧励志类型,它们都严格恪守了类型片的固有标准与成熟套路。虽然现在说“经典”还太早,但它们起码在当代电影工业水准上打了漂亮的一仗。

  不妨以2015年两部以小说《鬼吹灯》为蓝本的大制作电影《九层妖塔》和《寻龙诀》为例具体说明。《寻龙诀》无论是票房还是口碑都完胜《九层妖塔》。诚然,《寻龙诀》有种种不足,但它老老实实地按照经典冒险片的模板,拍了一部完成度极高的类型大片。探险是情节核心,正反派人物形象分明,主角和搞笑配角分工明确,几分钟出现一个高潮,过几分钟出现一个危机……按照导演乌尔善的说法是,“我不相信才华,我只相信把才华变成艺术现实的科学管理流程”。《九层妖塔》 分明是大投资、大制作、盗墓冒险类商业片,但导演不断叠加主题,主观意志超越了对于类型片规律的遵循,其结果是电影的主题不伦不类,节奏与逻辑混乱,沦为“四不像”。

  遗憾的是,去年我们虽有自己的“大圣”,但充斥银幕更多的是“九层妖塔”。一些创作者还压根没有搞清楚自己的电影是什么类型,只是请几个编剧合着写一个故事,整个制作东拼西凑,成败全都押宝在明星、跟风、营销炒作以及运气上。去年我国全年共生产故事片686部,然而,能够在全国上映的却只有300部左右,这意味着有一半以上的国产电影没有进入院线。国产电影票房两极分化,口碑也差异严重,有大量电影在豆瓣评分上被打不及格。我们都以为《栀子花开》《何以笙箫默》《从天儿降》《恶棍天使》是大烂片,但它们身后还有更多小投资、小作坊式的烂电影在院线悄悄露脸和下线,连让观众发现差在何处的机会都没有。

  这些事实体现了中国电影虽然在票房规模上逐渐接近好莱坞,但就电影产业的工业分工、程序和工艺水平,与真正的世界电影强国还有差距。

  另外,成熟的电影产业,不仅是商业制作上完善,又因其“文化产业”属性,在思想上需要不断探索、艺术上不断创新。商业与艺术共生并存,这才是两条腿走路。商业片承担商业职能,而文艺片则承担艺术形式探索的职能,深层次探讨人性、人生或内心,反哺整个电影产业,提供电影理想和发展趋向的参照。

  去年中国影市虽风风火火,但文艺片惨淡依旧,所有文艺片票房加起来才两亿元左右。《山河故人》 是贾樟柯从业以来最卖座的电影,票房也仅2000万;《刺客聂隐娘》投资9000万,票房6000万;一些小投资文艺片则连院线都挤不进去……这让人想起2015年5月《闯入者》上映时导演王小帅直指电影进入市场机制上的不公平。在他预想中,《闯入者》可收获8%到10%的排片,可不料“排片量之少、排片场次之边缘”,在他看来简直成了“事先张扬的谋杀案”。

  在世界电影强国,商业片也一样占主导地位。区别在于,除了商业院线以外,独立院线与艺术院线也是欧美电影市场重要的组成部分,而这恰恰是中国电影市场付之阙如的部分。在欧美,文艺片在宣发模式上有属于自己的一套成熟系统,独立影展、艺术院线、相对固定的观影人群、较长的放映周期等,保证了将关注、喜爱文艺片的观众聚拢。但我国的院线体系目前几乎还都是大商场植入、高地租成本,从而必须依靠大受众、挣快钱、用最势利的眼光去考量产品,才能尽快盈利。独立院线难有生存空间,文艺片只能按商业片的宣发模式走,票房不佳立即减少排片,甚至撤出院线,造成许多优秀文艺片有口碑但无排片。

  优秀文艺片并非真的没市场,《山河故人》在法国连续上映一个多月,排片和上座率依旧坚挺。文艺片在国内很难收回成本,投资者、主创者热情受挫,市场始终冷冷清清,这是不利于中国电影整体艺术与思想水准提升的。

  奔向电影强国路上的短板,还在于另一层面数字的比较。比如,我们习惯于与好莱坞比电影票房总额,但没有看到北美全年票房体量在100亿美元左右,其海外票房可不止100亿美元,尤其是在电影周边还发展出一个年交易额300亿美元的工业体系(包括电影衍生品)。但2015年,我国国产影片海外销售收入仅27.7亿元人民币,衍生品销售方面更是非常稚嫩。另外,2015年度国内人均观影只有1次,韩国达4.1次;全国平均上座率一直处在14%—16%之间,单个座位的产出并没有提高; 去年票房有7成是靠电商卖出去的,几乎每周都有的“9块9”、“14块9”的低价,也反映了电商烧钱助推影市的现实……林林总总,证明了我们在从“票房大国”向“电影强国”迈进的路上,还有缺门要补。

  440亿元虽值得所有影人骄傲,但更应是中国电影一个更高的新的起点。中国电影仍旧行进在转型的半山腰上,应该常怀忧患之心,向成为电影强国踏实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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