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首席记者 王彦
《青春斗》的负面评价并不完全来自演员。在和观众审美的角力中,剧本也没占得上风。
关于剧名,编剧兼导演赵宝刚说得透彻:“生活中总会遇见负能量,绕行、退却、停步,还是通过斗一斗闯过去?我想聊聊成长过程中,年轻人通过奋斗战胜负能量的事儿。”照此叙述,职场困境、代际沟通障碍、创业的不知所措都可以是生活抛来的难题、“斗”的主题。
但前20集,天大的难题好像只和爱情相关。丁兰已在观众眼皮底下谈了三轮恋爱,其他四个女孩纷纷在奔向第三任男友的途中。爱情来得快,一群人的情感曲线还合辙押韵,他们一见钟情、难忘初恋、无限循环。虽说编剧亮出大数据以证明当代年轻人“25岁前平均恋爱3.8次”,可走马观花、“人均分配三次”的爱情戏,还是看腻、看乏了观众。
大而浅、被平均分配的又何止是爱情,职场戏码也有类似问题。粗看五个女孩,毕业、就业、创业、失败、成功、起伏,好像都有;但细细一想,每人都活成了“人物小传”,有大纲缺细节。到处浅尝辄止的结果,谁的“职场斗”都没能在网络空间荡开感同身受的涟漪。
“青春剧之父”为何在青春题材上败走麦城?或许早在开播前,赵宝刚自己的话已经一语成谶。有人问他,新作是又一部《奋斗》、下一部经典吗?他斩钉截铁“不”,理由之一“《奋斗》开创了青春剧的新模式,是领风尚之先的。但现在,观众是世界级的。”
当年我们看“青春三部曲”,为剧中的青春气息吸引,为多线条的爱情叙事感到过瘾,也为剧中人的敢爱敢恨、张扬个性而赞叹,甚至会因此容忍他们些微的任性和出格。那个时候,很少会有人指责《奋斗》中的夏琳插足闺蜜的爱情有什么不妥;也不会有人戳穿陆涛的“奋斗”不过是依赖父辈的虚张声势;大家更不会在意《我的青春谁做主》里赵青楚总能轻松打赢官司、三言两语乾坤在握的剧情,是否经得起推敲。青春剧的新鲜感、社交媒体方兴未艾,都让观众更容易被戏剧冲突、台词金句乃至演员浮夸的“竖起衣领”带着走,忽略潜藏的逻辑。
现在,“世界级的观众”不仅会注重剧情是否符合逻辑和常识,会分析演员的演技是否贴近生活,会在网上讨论角色的价值观,甚至还开始关心起道具和服装够不够真实。随着观众的审美线高升,真情实感取代新鲜感左右着观剧时的好感度。这就是为什么,许多过去青春剧能引人悸动的桥段,今天都难以奏效了。
钱贝贝遭控制欲极强的程宇软禁,网友大呼“离谱”,但2004年的《别了,温哥华》,主线就是罗毅和杨夕帮着任晓雪逃脱丈夫的禁锢,观众如痴如醉。向真和晋小妮为初恋辜负现任,弹幕满屏“渣”,可2007年看《奋斗》时,哨子声响,向南舍下瑶瑶直奔杨晓芸而去,那情节堪称当时的极致浪漫。丁兰跟着拍星空的罗素说走就走,大家撇撇嘴说“套路”,而2009年的《我的青春谁做主》、2012年的《北京青年》热播时,又有多少人被“去流浪”击中过心坎。还有《青春斗》里最受诟病的“人人嘴贫”,换成《奋斗》的语境,“爱情金句”“耍贫幽默”也曾是正面的好评。
放眼现实题材的影视创作,能超越时间成为经典的,终究是些本质的东西:飞奔的时代、向上的生活、真实的欲望、永恒的人性。以此对照赵宝刚的导演生涯,他曾兴于“牢牢把握时代脉搏”,但当时代载着观众的审美步步赶上,今天的《青春斗》还是滞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