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风华》甫一播出便喧嚣一片,最先诱发热议的居然是所谓“丑颜滤镜”,汤唯的斜刘海和朱亚文的东厂定制看来让一部分观者有些不受用。的确,在我们习惯的影像里,有原型的男女主多是会在颜值方面有所加分的,看上去很美或者相对美,毕竟是文艺因应芸芸俗世受众心理预设的一个不成文策略。不过,原型人物的古早写真,其实是不能太过在意的,譬如帝王们的存世画像,鉴于对天地君亲师敬畏的传统惯例,逼真传神自然总是要让位于皇家体面的。此外,史书上班班记载,但凡开国帝王往往天生异相,这样才方便诠释他们底层逆袭的天注定。而这种异相在后来者的我们看来,未必不是一种丑。
在时下影像作品的古装戏码里,明朝那些事当然不及大清朝热闹,甚至本来没有具体朝代归属的宫斗戏,也要把场景落实到“顺康雍乾嘉道咸同光宣”中的某一时段。所以《大明风华》在时代背景的立意上,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移步。不过,恕在下眼拙,目前还看不出据说制片人花了8个月才请来的汤唯,其剧中角色价值何在。倒是朱亚文的朱瞻基,已然有了“马蜂腰”“螳螂腿”“一人多面”以及拿捏有度演绎饱满毫无违和感的口碑,不愧他正好也姓朱。
说起来,算不得很红的朱亚文,只好是实力演技派,尽管他未必没有颜值以及他自言要保留的有限而宝贵的性感。
朱亚文运气不错,北电毕业不久便遇到了收视率高企的《闯关东》,也是姓朱的传武一角,让他的知名度一落地便充满流量,并且顺理成章地挂上了“硬汉”的标签——这对大众视野里几乎就是菜鸟新人的他来说,无疑是最大的肯定。当然了,他的真正成名,还是凭借担当大男主的《正阳门下》和《红高粱》。前者颇有些为他量身定做的味道,想来沉浸其中的朱亚文必定是相当享受的。由于IP的巨大影响力,《红高粱》不能不成为朱亚文职业生涯中的高光亮点。屡屡被提及的刀尖吃羊肉被他演绎到令人吃惊的力度,那份放纵投入又不失分寸拿捏的演绎,几乎成了余占鳌这一角色贯穿全剧的气场和定位。余占鳌当然必须归入“硬汉”行列,不过朱亚文的确将这个标签切分出了不同层次和质感,于是他果然收获了实力再证明。
说到“硬汉”的标签,我在另一篇文章里曾说过,《红高粱》里的余占鳌,也许更接近朱亚文的本色。当然,《正阳门下》的韩春明也可以归入他的本色,或者说他的本色是这二者叠加。而朱亚文本尊,在回答哪个角色和本人更像时,给出的答案则是《北上广不相信眼泪》中的赵小亮。他的理由是,赵小亮在剧中的种种际遇,对生活的战斗感,和他刚来北京入这个行业时的感觉十分相似。他以为,正是这种斗志昂扬、对于欲望的表达,塑造了该角。其实分析起来,朱亚文说的所谓像,更多指的是个人遭际和人生体味,而未必关涉性情性格。
朱亚文曾说,在每个角色面前,我其实都很无能为力。他的意思是,角色们的人生远比他自己的精彩许多,是作品中的角色在带着他往前走。所以,“可以没有朱亚文,但绝不可没有角色。”“我是为了这个角色而生,类似的话,我永远都不会说。”
服从角色的需要或者如朱亚文所云角色带着自己往前走,当然可以说是许多演员的期待,但却往往未必能够实现。一则是能力问题,这个不需展开;再则是运气问题。所谓运气,就是有能够展示的机遇,角色先要得到认同或者够红。而在此之后,又不能陷入其中,局限于某种标签。这其中自然会有挣扎,标签其实也是一种认可,而且还要有不同风格的演绎,譬如朱亚文身上的“硬汉”。有了这样的不同演绎,这个标签也才算得上饱满,不失为一种成就。而成就之后的走出来,不局促于此,当然很难,除了“变法”的机遇,就演员自身而言,破茧也许意味着重生,也许意味着死掉,所以撇开它时自然是需要勇气和能力以及那个莫测到难以把握的机会。
对于标签,朱亚文的姿态是不排斥但也不沉迷。他希望碰到好的导演来修缮自己,而不是把自己放到一个固定的位置。
他说自己是俗人一个,因为俗是生活来源,是创作来源,任何脱离生活的表演都透着无孔不入的非真实感。
说来有趣,在朱亚文的成色履历表中,为他带来更大声名的,其实是一档叫作《声临其境》的综艺节目,甚至可以说,此前的种种角色演绎,都不及这一次教科书级配音掀起的巨大浪潮。虽然时下的一些鲜肉们往往要依赖后期他人配音完成角色,但声音的魅力本来就是演绎角色的底牌。未必为大众所知的是,朱亚文的这个底牌其来有自:当年他学了5年声乐,而且过了美声九级,本来要考的是音乐学院,学表演不过是兼报的备胎,不料却过了北电、中戏、上戏的选拔。不能说他是被耽误的歌唱家,否则当年他就不必去学表演,不过上这档号称声音魅力竞演、考较艺人声技功力、自诩只有声音的天才才配得上这个舞台的综艺节目,朱亚文真是来对了。
另外一个未必为大众所知的,则是他还曾入围国际艾美奖最佳男演员,该奖项足够的高端,但也惟其高端,这部叫作《远去的飞鹰》的作品才在大众视野中没有什么存在感。同样的,相较而言,勤奋的朱亚文在大银幕上的业绩,虽然不方便说乏善可陈,但也的确同样缺乏存在感。这当然是一种遗憾,却也不妨成为一种后会有望的期待吧。 半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