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评】别让长大成为最可怕的事

　　工人日报-中工网记者罗筱晓

　　“为什么你微博介绍还是童星？”

　　“对，我也很想改。你们一会儿能帮我问问去吗？”

　　几天前，南京艺术学院大四学生林妙可在微博放出了一段自己近期接受采访时的视频。视频末尾这快速的一问一答，一下就把我逗笑了。

　　笑过之后，细细回味了好一会儿——“能帮我问问去吗”的事，除了微博介绍，林妙可心里估计还有好多。比如，为什么对我指指点点的人那么多？为什么长大那么不容易？

　　2008年，9岁的林妙可穿着一身红裙出现在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上，被全世界观众看见。一夜之间，这个小女孩火了。好景不长，奥运会开幕式结束不久，“演唱者另有其人，林妙可只是对嘴型”的新闻传出，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假唱“这个词从此一直跟随着林妙可。随着近日这段采访视频播出，“林妙可首次回应奥运假唱”也立即上了热搜榜。

　　近日热播的《演员请就位》第二季中，来了好几位曾经的童星。

　　曹骏、王莎莎，光听名字，许多人可能想不起他们是谁，但如果说起《真命小和尚》和《武林外传》，估计不少80后90后就要大呼“童年记忆”了。年幼时的曹骏和王莎莎，分别两部电视剧中扮演了主角小和尚和古灵精怪的莫小贝。

　　与林妙可相似，这两个角色似乎就成了两个年轻人的全部。节目中，久未在众人前出现的曹骏只问了一个问题，“我到底还适不适合做演员？”

　　曹骏的疑问，应该是很多童星出身的人的疑问。在几岁十几岁的年纪，因为各种机缘，这些孩子站在了摄像机面前。这是好事——此处引用张爱玲名言“出名要趁早”；又不是好事——因为一两部戏，他们提前行使了人生的选择权，更准确地说，是周围的人替他们行使了选择权，不继续走演艺这条路就意味着失败。

　　“3岁看老”的说法在某些事情上是立不住的。在长大成人的路上，童星们的外貌、体型、性格乃至思想都会发生巨大的变化。但演艺圈不管这些，哪怕是孩子，只要没有按照流量的要求、按照外人设定的要求来成长，就会被指指点点，甚至被直接抛弃。比如，因为青春期后体型偏胖，林妙可就被“骂”上了好几次热搜榜。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张一山、杨紫一样，一路开挂，从童星顺利转型为明星。就算如此，张一山也曾在接受采访时说，对年少成名的人来说，长大恐怕是最可怕的事。

　　不知道这话如果林妙可听了怎么想。事到如今，大多数“吃瓜群众”已经能够理性地看待12年前的“假唱”事件——谁上场、谁演唱，不到10岁的孩子不仅没有选择权，甚至连搞清楚怎么回事的能力也没有。但从那以后，网络对这个小姑娘一直不算宽容。从2013年“抻面”事件，到2017年艺考落榜上热搜，再到说话时习惯性晃动被指做作，一路走来，林妙可算得上是网络暴力的资深受害者，哪怕她今年也才21岁。

　　我21岁的时候，要是体重被人评头论足，恐怕会忍不住动拳头。

　　“不一定每个人都能理解你，不一定每个人都会喜欢你，做好自己就可以了。”在采访中，这是林妙可对外界评价的回应。很官方，也没什么可挑剔的，即便如此，依然有网站以“身材走样、笑容牵强”等标题来报道这一段原本内容轻松的采访。这正是网络暴力可怕之处——你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很多时候一拳打出去，却是打在了自己身上。

　　有人说这就是成名的代价，不分大人小孩，都是一个价钱。我倒觉得，如此说法不过是在为互联网弥漫的戾气和言语暴力找借口。站在光鲜之处，当然要有更大的心脏和更严谨的举止。可是当议论变成人身攻击和恶语相向，当关注变成偷窥、跟拍，不光是公众人物，即使作为一个普通人，细想之下，也会背脊发凉——保不准哪一天，自己也会被这一招一击致命呢？

　　这么说来，和林妙可相比，那些半途“折戟”的童星，到底谁更幸运，真不是一个能给出确切答案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