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荷塘

　　作者：杜芳

　　一枚漂泊在外的游子，总是会怀念自己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随着岁月的流逝，他们心底的乡愁也被浸染的愈来愈深。我常忆起故乡的荷塘，那是童年时一湾撒满欢笑的，让人至今留念回想的地方，是记忆里的梦里水乡。

　　故乡在湖北监利农村，村子前面的树林边就是一个长长的荷塘，荷塘那边是大片的稻田，清清的潭水是维系村里人日常生活所必须的水源。夏天，荷塘里会长出很多的荷叶，荷花星星点点地点缀其间，在风的吹拂下，层层叠叠的荷叶片片翻飞与稻田里起起伏伏的稻苗随风起舞，让人呼吸清爽脾胃舒畅。倘若是雨天，雨点打在荷叶上噼啪作响，一滴一滴晶莹剔透的雨点很快就汇集成一滩，然后会让荷叶不堪负重地滑落进荷塘。

　　荷塘边上座落着一个个用石头或树木搭成的日常用的“码头”，每天早上此处便成了村子里老少娘们洗衣时聊天的场所。聊天内容无关国家大事，无非就是在此发发牢骚、表表功、谁家媳妇又与婆婆吵嘴啦，谁家死了一只母鸡，一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新闻便在此传播出去，不时就能听见那里放肆的笑骂声。

　　记得我八岁时就开始帮农田里忙碌的母亲做饭了，而每天饭做好后是必须要去那里清洗筲箕的。若是春、夏、秋三季我倒是喜欢去的，洗筲箕的时候会有很多小鱼来吃那些饭粒，如果把筲箕沉在水里再快速的端起来，会扑捉到好多还来不及逃走的小鱼。小鱼们挣扎一会后被我倒入水中逃命的情形，让小时候玩心极重的我很有成就感并乐此不疲，不过这么小的小鱼我们一般是不吃的。如果我卷起裤腿站在水里，会有很多小鱼来亲我的腿，和我玩耍嬉戏，腿肚子上麻痒麻痒的特别好玩。

　　当夏天热浪袭来的时候，可以摘一片荷叶顶在头上，给自己戴上一片清凉的天空。每到傍晚，荷塘南面那片宽阔一点的水面就成了孩子们的天堂。在外疯野了一天的我们便会不约而同地聚集这里，在那几棵一半身子斜伸在水里的柳树上，你追我赶地玩水打闹，小时候一般这样在水里扑腾扑腾就是洗澡了，都是乡邻乡亲的没人会笑话你光屁股。如果游到荷叶下面，藏身于密密的荷叶之间，会闻到荷梗上一股浓浓的清香味儿。自己也可以用脚顺着荷梗去泥巴里面探藕带，找到后深吸一口气钻进水里，用手顺着茎把它慢慢的拽出来洗一洗就往口里送，味道虽然不怎么样，但在那物质贫乏没什么零食的年代也是一种吃食，我们还是吃的津津有味。至于莲蓬还是算了吧，我承认还没等成熟就被我们给“祸害”了。

　　紧邻我们只相隔了一条路的，是隔壁小队的一个大荷塘，每到夏天那里面会有好多菱角藤子浮出水面。等到了秋天，鲜红色的，两个角像牛头一样的菱角，嫩嫩的，剥开来白白的果肉像元宝，清甜清甜的菱角最是美味。成熟后的菱角变成了墨绿色或暗红色，外壳咬在嘴里有点涩涩的味道，果肉一口下去就是一种很结实的甘甜，可以用菱角蒸肉或者煮着吃。那时候我们就喜欢去那边塘里游泳摘菱角，为了能多摘一点，有个别小伙伴就把家里杀猪用的腰盆扛到塘里，（一种腰子形的大木盆，比洗衣盆更深）像船一样能载人还能装菱角，那是当时最好的工具，一直让我们羡慕不已。

　　没有腰盆怎么办呢？这难不倒勤劳智慧的“劳动人民”。我们把家里挑水用的两个木桶倒扣在水面上，把扁担架在水面下木桶的提把上，人就坐在两个木桶中间的扁担上用手划水，木桶里的空气浮着我们向美食区进发，于是一艘艘“小潜艇”就如百舸争渡。要是没有带东西装菱角也没关系，把裤子的两条裤口打上结，摘的菱角就往裤子里面装就好。

　　每年春节到时，村子里会组织人手把荷塘的水抽干，我们老家那里叫“干塘”。把莲藕挖出来过年吃，把养了一年的鱼捉来分给各家，那是村里最热闹的时候，男女老少都站在荷塘边上目光炯炯地寻找漏网之鱼。指挥着塘里抓鱼的人们，分鱼后的当天吃晚饭，家家厨房里都会飘出一阵阵好闻的鱼香。

　　日前回故乡看见儿时的玩伴，聊到那个光屁股游泳的年代，回忆着那个无羞无臊的日子，我们不由会心而笑。故乡一点也没有忘记他在外漂泊的孩子，自己矫情地认为由于在外地工作而缺失掉的乡情，好像一下子又补浓了几分。虽身处他乡，但故乡的那人、那事、那水时常在心头浮起，在心里温暖着我，在灵魂深处安放。

　　作者简介

　　杜芳，就职于东风商用车车辆工厂，行走于文字之间，不求闻达，只愿以闲适的生活态度打理人生，向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那份恬静。多篇作品见诸纸质报刊，东风文学与齐鲁文学等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