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梗爸爸一同前来的陪读家庭:
妈妈每天打工近13小时,还要洗衣做饭
每天早上8点-9点,是毛坦厂镇农贸市场最热闹的时候。
虽然在农贸市场旁做工,但胡仁荣很少有时间和其他陪读家长一起挑菜、闲逛。她说,自己每天从早上6点多做到11点,回出租房烧好午饭,再到工坊从12点半做到下午4点半,赶回出租房做好晚饭,大约晚上6点,她得再次到工坊干活,直到晚上10点。
胡仁荣的儿子魏来(化名)在毛坦厂读高三,因为中考考了735分,学校减免了三年学费。 “学校每月补助200块钱,一学年是1800块钱。” 胡仁荣说话间带着些许自豪。
她向澎湃新闻介绍说,她的老家在六安石桥,离毛坦厂不远,自己有一儿一女,“女儿27岁,已经嫁人了,现在苏州。”她说,在2017年前,自己从没有出去工作过,一直在陪读孩子。
2017年1月25日,魏来高二上学期临近期末的一天,在毛坦厂陪读的胡仁荣接到在江苏打工的女儿的电话,得知在外打工的丈夫突发脑梗急需手术的消息。
怕影响儿子学习,她在让邻居以“妈妈有急事回老家”的借口转告儿子后,连夜从毛坦厂赶去了江苏。
那次手术,花去了胡仁荣家所有积蓄——16万元。术后,胡仁荣的丈夫丧失了语言和劳动能力,拄拐勉强能走。胡仁荣说,丈夫此前是泥瓦工人,每年在外打工能挣5万左右,虽说不多,但凑合能养活一家人。这场病,让这个本身并不富裕的家庭日子变得艰难。
术后,胡仁荣的丈夫在医院病房躺了20多天才醒来。2017年的春节,胡仁荣和儿子、女儿是睡在医院地上过的。说罢,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治不好了,活着就行”。
高二下学期(2017年新年之后),为了让妈妈安心在老家照顾生病的爸爸,魏来主动提出了要住校。胡仁荣回忆起自己在学校宿舍看到的场景,心疼地说:“人不多,(8人间)住了2个人,(高二)男生宿舍没有空调,又不能点蚊香,蚊子多,咬得都是包,住了一学期心疼死了。”
于是,高三即将开学的前一天(2017年8月30日),胡仁荣在东门和北门之间的一处住有30余户家庭的两层民房里,租下了一个带公共灶台的一楼单间,带着丈夫来到毛坦厂,开始了“全家”陪读的生活——约10平米的房间里摆了两张双人床和一个书桌,房租一年10400元。
中午,胡仁荣一家在出租房里吃午饭。她的丈夫因行动不便,只能坐在靠墙的书桌边。
“她(看房时)来了两趟,第一趟是一个人来,然后跟我们讲,明天带老公一起来。”一名邻居回忆说,虽已有心里准备,但当真正看到胡仁荣带着行动不便的丈夫来到出租房时,还是被深深地触动了,“在我们这里,一个女人扛起这样一个家庭,真的不容易”。
胡仁荣在加工坊干活的时间,也是大多数陪读家长的“自由”时间。晚饭后的广场舞时间,是毛坦厂每天最热闹的时候。灯光下,毛坦厂状元街旁的广场上歌舞升平,绑着响铃的竹节随着凤凰传奇的音乐节奏在窸窣作响。队伍里的一位女士,一边踩着节拍,一边不时地关注着一旁轮椅上的女孩。
这位女士名叫黄晓(化名),今年43岁,是毛坦厂的陪读妈妈之一。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她的“任务”除了陪读上高二的18岁儿子,还需要照顾好因儿时发烧而失去自理能力的22岁女儿。
黄晓租住的房子是学校东门附近的电梯房,套内两室一厅,一年房租2万。
“他(指儿子)叫我来陪读。”黄晓说,高一时,儿子住校,因寝室有熄灯要求,每天来不及完成作业。于是,临近高二前,儿子就跟家里商量,希望能带着姐姐一起来毛坦厂。
“知道姐姐出入需要坐轮椅,他(指儿子)在选房时特意选择了电梯房。”虽说要带着女儿重新适应新环境,黄晓只要想到每天和儿子见面,心里就很幸福。
爱干净的黄晓总是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天气稍微暖和些,我就推她下去玩玩,老是呆在家里面(也不好)。”
午饭时,黄晓一边帮女儿剥虾壳,一边给女儿喂饭。看到有客人到家,轮椅上的女孩也会笑笑。
黄晓说,自己老家在六安市区北面,22年来都是丈夫在外打工来撑起整个家。虽说日子不算富裕,但基本日常开销从不用黄晓担心。黄晓告诉澎湃新闻,丈夫工作较忙,但他一有时间就会开车来毛坦厂看望她们,“基本上一礼拜来一次”。
由于女儿身边不能长时间没人,她常常需要赶在儿子上学后、女儿起床前的一个小时内把菜买回家。
在毛坦厂陪读的日子里,黄晓每天不到六点就要起床给儿子烧早饭。说起陪读生活,黄晓说,自己除了洗衣做饭,就是照顾女儿,而做饭一般都是烧儿子或者女儿喜欢吃的,“晚上11点多放学回来,我还烧面给他吃”。
黄晓在出租房里给儿子准备晚饭。
黄晓心疼儿子,考试后,从不主动问成绩。“看他脸色就知道他考得好不好”,她说,儿子晚上回家后学习一般会到12点半,而她也会等到儿子睡了之后再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