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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坚持进院观察。门槛高的,他腿脚不好常会绊个趔趄。可他说:“我比别人好的地方就是我有残疾。房主对我少了很多提防,不会以为我是小偷。”但还是有人会直接凶他:“干嘛?”
随手翻开一幅画,他都能滔滔不绝讲上半天。在画自己所住的九道弯胡同时,画面上,一个小男孩骑着自行车,坐在后座上的正是自己,他回忆:“小时候腿脚不利索,哥们儿总会绕一圈来带自己上学。”
老院子是形,人情味才是“神”。他还喜欢在院子里画上捉迷藏的孩子,举杯共饮的一家三口,还有儿时花灯会在大宅门里看的“放盒子”。
如今画室里挂着的“凌淑华故居图”,对方要将这座四进院部分改为纪念馆,想高价买下手稿作为“镇馆之宝”,郑希成一听来气了,他说:“你们要能把整个院子都修复了,这画我送你!”
“真能全修复了我这画儿才有意义!反正我活着的时候就不卖!现在的人把什么都看成钱!”他第四次放下了药盒。
“牛脾气,好激动,认准了就非得做。”老伴儿说他。
可有的院子就是连画儿也留不下了。
东总布胡同10号,据说原来是同仁堂东家的房子,郑希成一看就想画。不过他觉得可以缓缓,“那房子很特别,一时应该拆不了”。可就在他住院的某夜,老房子从顶上被砸平了。出院后站在废墟前,他的五官和皱纹都缩到了一起。从此再不想去那儿。
想拍西直门一个王府老宅,老太太追着他嚷嚷:“拍了就能保住了?”他说:“我保不住。可画了可以给后人看。”老太太呛他:“现在的人都不看了,还有后人看?”最后,院子没拍成,也没保住。
他拍着椅子扶手叹气:“那老太太是伤了心了。”椅子吱吱呀呀响,他身后,一小块墙皮轻轻落下。
郑希成书房里挂着一幅字:“心无挂碍。”从画第一张画起,他眼睛花了,手抖得画直线都费劲了,可心里挂着那些老院子,他放不下。
“还得画。”他说。(赵雅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