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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女人芦志红有点“硬”,即使安慰人,也是直来直去,不会转弯抹角。但一说她那帮维吾尔族朋友,这位经历过磨难的女人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说到动情处,她的眼角还会泛起莹莹泪光。她会憋住眼泪,故意咳嗽几声,借机转身、拭掉,然后回过头来柔声细语地再叙她和他们之间的情谊,“他们人都可好呢”。
芦志红是地道的锦州人,汉族,属马,今年正值本命年。在她身上,属相的特质留下了明显印记:不停地奔走,横穿中国版图,从东到西,往返于辽宁与新疆之间。
“下个月,我还要回去一次”,趁着采访间隙,芦志红双手用力搓了一把脸,尝试赶走疲倦,“收些枣子,看看朋友,回去呆上一星期。 ”
真心真情情谊跨越民族
在辽宁与新疆之间,到底往返了多少次?
芦志红连连摆手,“记不清了”。不过,第一次新疆之行,却让她印象深刻。 1996年,芦志红的葡萄干生意在锦州越做越大,这个脑袋里时刻充满着无数好奇的女子有了想去新疆的冲动,“想看看那里的葡萄干为什么会那么甜”。
但那并不是一次美妙的旅行。气候、饮食等种种不习惯,让自认为适应能力挺强的芦志红起了一嘴大泡,“我发誓,再也不去了”。
生活有时候就是喜欢故意和人开玩笑。一年后,芦志红出嫁了,对方是一个小她两岁、名叫买买提明的维吾尔族小伙子,他就来自新疆。
“他善良、有责任感,最重要的,他是真喜欢我”。在芦志红的认知和判断里,爱情,无关乎民族、地域,就连重重障碍和困难也无可阻挡。之后几年,孩子陆续降生,芦志红觉得 “选择得没错”,“特别幸福”。
然而,2009年,一切幸福戛然而止。当年3月,买买提明突发恶疾,3个月后,遽然而逝。厄运的降临从不念及是否公平。在丈夫去世不到一年,芦志红又被查出了肺癌。那是最难熬的一段日子,这个原本坚强的女人脆弱得几乎快要折掉了。
伊明江不停地给芦志红打气、让她振作,乐观地生活。在芦志红的称呼里,她会给这位来自新疆于田县栏杆乡、年长她近20岁的“伊明江”后面加上一个后缀——“哥”。
20年前,因为葡萄干生意,芦志红和“伊明江哥”有了交往,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层层递进:生意伙伴——朋友——亲人。
若要血浓于水,唯有真心换真情。
芦志红在伊明江最难的时候“救”了他一把。 20年前,伊明江刚到锦州做生意就跌了个大跟头。因为湿度大,他辛辛苦苦运到锦州的5吨葡萄干全都打了坨。他蒙了,这不是个小数目。没事,我来弄,合作伙伴芦志红拍着胸脯“打保票”。腾出了自家仓库;让亲友蹲在里面一坨一坨地掰;芦志红带着伊明江一家家地卖,5吨葡萄干最终全都卖掉,“赚的钱都给他了”。
伊明江家三辈单传,他的小儿子雅库是全家人的宝贝。因为一些原因,2004年,5岁的雅库还没上幼儿园。芦志红一听说这事不干了,“这不把孩子耽误了吗? ”芦志红使出了她的“硬”,当场拍板,要把雅库带回锦州。伊明江信任芦志红,第二天,5岁的雅库就跟着芦志红回到了锦州,芦志红又多了一个“儿子”。从幼儿园到小学,小雅库在锦州整整生活了两年,“他叫我 ‘妈妈’”。
伊明江一家子都感谢这个和他们不一样容貌、不一样语言,但有着一样善良之心的芦志红。伊明江特意在自家院子里新盖了一间房,专门给芦志红留着。
伊明江已经出嫁的4个女儿总盼着“红妈妈”的到来。只要听说芦志红来了,她们全都赶回娘家,“一个一个的上前拥抱我,一个劲儿地说,‘红妈妈,你回来吧,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养你’”。说到这,芦志红又动情了。
听说芦志红要回婆家,几个新疆朋友早上8点多就守在途经的路边等她。他们不知道芦志红坐的汽车什么时间驶过,就一辆辆车等、一辆辆车看。下午2点多,芦志红乘坐的汽车驶过来了,很幸运,车子中途停靠。想要透透气的芦志红刚一下车,就被蹲在路边、缩着手脚的几个朋友看到了,“天挺冷的,他们冻得手脚冰凉,我的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实心实意“使者”队伍日渐壮大
今年的古尔邦节,芦志红刻意穿上了新疆特有的艾德来丝绸做成的裙子,“主要想靓丽一点”。可能觉得自己说出来的“靓丽”一词有点文绉绉,芦志红捂着嘴“咯咯”地笑出了声。
靓丽的芦志红在自己亲手搭建的古尔邦节的舞台上成了焦点。说是舞台,其实就是芦志红自家门店前的一大片空地,摆上一排桌子,放上几把椅子;桌子上堆满来自新疆的特色美食,椅子上坐满来自锦州各大学校的维吾尔族、哈萨克族等民族的大学生。
作为组织者和承办者,芦志红需要协调整场演出。其实,说是演出,除了几个单人的唱歌、朗诵外,更多时间都让给了载歌载舞、即兴发挥的集体舞蹈。这是芦志红的意思。
又一首曲子响起。芦志红挥动着手臂走到舞台中央,和儿子穆热地力面对面跳起新疆舞。今年15岁的穆热地力和他的父亲一样,有着一双深邃的眼睛。这个专门在新疆乌鲁木齐市学过舞蹈的小伙子在舞台上把自己的母亲照顾得很好,芦志红也自然呼应,举手投足间风范十足。四周围满了观众,闪光灯频频亮起。
这是芦志红希望看到的。她希望有越来越多人能和她一样,成为 “使者”。
年过七旬的傅立人已经成了芦志红的拥趸。“这个女人了不起!”没去新疆之前,傅立人对芦志红的认识也没有这么深刻,尽管他们已经相识了20多年。有一次,芦志红把傅立人和几位朋友带到了新疆,领进了伊明江家,在那里住上几晚,所见所感一下子触动了傅立人,“这事感人,感人! ”从新疆回来后,这位痴迷艺术一辈子的老人有了变化。在他创作的油画和雕塑里,以前的山山水水少了,新疆的人与景,苍郁的沙漠胡杨多了起来。
傅立人身边的维吾尔族朋友也越来越多。走在街头,遇到熟人,他会主动介绍,“这是我的新疆朋友”。
芦志红愿意让这种“亲”范围更广。
有时候,她就像个导游,把一拨拨的锦州朋友带到新疆,或到 “伊明江哥”家,或到其他别的新疆朋友家里住几晚,让至真至诚在彼此间流动。
一个送别的画面曾经深深触动了芦志红的锦州朋友。要离开了,芦志红的一位新疆朋友依依不舍,送了又送。末了,新疆朋友头一扭,一双手挥在空中送别,“你们走吧,走吧。”“他哭了”,锦州朋友偷偷地拽了拽芦志红的衣角。说完这话,一转头,锦州朋友也抹起了眼泪。
去年,芦志红操办起了诗社,取名“昆仑”。她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给孩子们——那些在锦州求学的少数民族大学生,提供一个抒发自己情怀的空间,也给外界一个了解这些孩子的机会。
在芦志红的盘算里,昆仑诗社今年底就能挂牌。社址就选定在锦州北郊芦志红新购置的一所别墅里。诗社装修已近尾声,基调如同芦志红的那条裙子上的花纹,疏散而不杂乱。
窗帘是芦志红最中意的,这是她的独创设计。窗帘底层是艾德来丝绸,来自新疆;上层的深色薄纱从锦州当地采购。两种布料叠加在一起,提神提韵,相得益彰。芦志红缓步走到窗前,把丝绸与薄纱一并摊开,向记者展示着这两层窗帘之美,“是不是特别好看? ”□本报记者/朱忠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