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扬在西藏 冯艾摄
钟扬(右一)开展野外考察 复旦大学供图
“任何生命都有终结的一天,但是我毫不畏惧,因为我的学生会将科学探索之路延续下去,而我们采集的种子,也许会在几百年后的某一天生根发芽。”
种子是钟扬一生的关键词。
援藏16年,他收集了上千种植物的4000多万颗种子,储存下绵延后世的“基因”宝藏;他致力于培养藏族科研人才,为西藏大学申请到第一个生态学博士点,培养出西藏大学第一位植物学博士。
他用一位学者的初心,把知识和希望的火种留在了最需要的地方,百折不挠、执着坚守。
2017年9月25日,日夜兼程的播种人停下了脚步,故事定格在他53岁的那一页。
本报特选出钟扬生前的五则故事,让我们用文字感知他跳动的初心。
— 编者
故事一
半夜三点的闹钟
车祸出在凌晨,钟扬披星戴月,要赶去银川机场。
马不停蹄就是他的日常,时间表永远超负荷。复旦大学教授、援藏教师、科普达人……多重身份,都兼顾好,总有牺牲——钟扬选择了时间。
从上海到拉萨穿越大半个中国,一飞就是大半天。怎样才能最大可能保证有效工作时间?答案是先坐最晚的航班从上海飞到成都,再坐第二天最早的航班从成都飞到拉萨。“钟老师就利用中转的两三个小时,在机场里找个台阶,和衣而睡。”西藏大学研究生院院长旦增罗布说,早上到了拉萨,钟扬直奔西藏大学的教学楼或报告厅,开始一天的工作。
每个刚来西藏的人都会有高原反应,除了适当休息,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钟扬有些胖,反应只会更强烈,但他从来不提这回事。西藏大学的老师都劝他注意身体,特别是觉要睡足。“我在上海就睡2个小时,在西藏睡4个小时还不够吗?”钟扬讲起“歪理”来总是一套一套的。
2015年,钟扬突发脑溢血住院。
“半夜三点钟,钟老师的手机响了,我以为是谁打电话呢,一看发现是个闹钟。”第一天夜里,在医院陪床的复旦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博士徐翌钦蒙圈了。“这是用来提醒我睡觉的闹钟啊。”钟扬第二天笑着告诉他。
知道了真相的徐翌钦突然明白,为什么钟老师肩上担子这么重,却可以有条不紊地推进。原来他每天工作超过20个小时。他常用五分钟解决一个盒饭,“是在用自己的负重前行,换来我们的岁月静好”。
钟扬住院的日子,学生才对他有了更多了解。“夜里一点多,钟老师还在呻吟、叹气,难受得睡不着。”上海科技馆自然史研究中心博士张阳说,这时导师喊他帮忙准备湿毛巾,水越冷越好,不要拧太干。“他一遍一遍把冷毛巾敷到自己头上,大概持续了两个小时,快三点的时候终于睡着了,但凌晨五点就醒了。”张阳说。
后来钟扬解释,每当晚上到了这个点,就是他脑子里想事情最多、大脑最活跃的时候。“不让我做事情,我又做不了事情,让自己冷静一下,心里能舒服一些。”
一场死里逃生后,刚醒来、话都说不清楚的钟扬第一时间请学生帮忙打给学院一位教授,托付接下来上课的安排;还没出ICU,钟扬怕有万一,向学生口述了一封给党组织的信,提出了打造高端人才援藏模式以及对建设西藏生态安全屏障的建议。
医生嘱咐,西藏不能再去了。出院后,钟扬在他那个像哆啦A梦口袋一样的双肩背包里放上几种常备药,该干嘛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