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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长年以校为家,现在可以“歇”在家里了
6月9日,71岁的父亲朱玉桃,又来看儿子了。朱长海就葬在离家门只有200多米的小坡上。在益民村,朱老爹家三间低矮的房屋,远离宽阔的马路和热闹的中心村,孤独地伫立在田野中。
田埂上,留下一道道当日大雨出殡时的车轮印迹,在焦涧水库岸边戛然而止,像37岁的生命,急促的时间留下太多生命中的遗憾。
朱老爹坐在新墓前,高大粗壮的白杨树,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你半夜来家修的屋顶,再也不漏雨水了。 ”朱老爹低声与儿子唠上了。上个月,朱长海夜骑摩托车回到老家,趁着月光把东边漏雨的房顶修好。
这么多年来,朱长海的父母早已习惯儿子夜行回家。打2000年上班开始,从学校到家的路程不到5公里,朱长海都是在夜里挤出时间回家。
“长海是个孝顺的孩子,家里的千斤担,长海担了七百斤。”朱老爹说。1997年,参加完高考的朱长海,收到了黄山高等专科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当时,读师范分配工作,意味着成为一名令人尊敬的教师。可朱长海要去上海打工,他心里不愿增加父母的经济负担。
无论谁劝都不听,最后母亲以绝食相逼,把朱长海逼进大学校门。
在大学校园里,没有太多人注意老实憨厚的他。直到一次,有人找到学校来,说一个叫朱长海的同学,在校外的河边救了他们家的孩子。老师和同学们才知道,一直高烧不退的朱长海,是在河里的冷水里泡了好长时间,救了好几个溺水的小孩。
大学毕业后,朱长海选择离家最近的金集中学当教师。自从上班以来,他就没有充分的睡眠,每晚都是夜里十二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为了不扰了家人的清梦,他就在卧室外搭了个小床,踮着脚尖倒头就睡。
妻子龚媛说,朱长海你当你真是孙悟空吗,你能分几个身,能分给我和儿子一个?虽是怪嗔,里面有理解也有抱怨。
每个周六的早晨,是儿子朱云朗最开心最珍贵的时刻。 “爸爸不准起床,妈妈不准起床,我来给你们讲个故事!”儿子唱啊跳啊疯啊,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形容。因为爸爸只有在这一天,不对,只有在这一天的这个早晨属于孩子和他的妈妈。
妻子理解,但年幼的儿子对爸爸意见很大。哪个孩子愿意自己的爸爸,整天和别人的孩子粘在一起,却不陪他?他喜欢别人家的爸爸,羡慕别人被爸爸扛在肩头。 “妈妈,为什么别的老师爸爸,可以天天陪孩子玩,为什么我总是见不到我的爸爸?
有一次,他又在梦里看到爸爸,甜甜地笑了。这个甜美的梦笑,恰巧被满眼慈爱的爸爸捕捉到,父子俩同时笑了,一个在梦里,一个在梦外。
朱长海在事业的道路上爬坡,他总觉得上了坡过了这坎儿,就有时间回报亲人陪伴家人了。他总觉得时间还有很多,等带完这一届学生,帮助学生把握人生关键时刻,以后还有日子能在父母膝前尽孝。他总觉得会有机会容他缓一缓,他就能腾出手多抱一抱他的孩子,他的心头肉。
在家里。朱长海总是自嘲自己是“米其林“,身材太胖买不到合身的衣服,一年四季只有两套西服,身上的几件衣服穿了七八年,却不断地督促妻子不要当“黄脸婆”而购置新衣。
长海总是强调自己不爱吃荤菜,只能吃素菜,筷子从不伸向饭桌的荤菜。只有当妻子强迫他吃荤时,他才佯装挺生气又无奈,却津津有味地品尝,想掩饰都掩饰不了。
无论到哪出差,长海的口袋里只留够回家的车费,给父母买入口即化的糕点,给妻子在专卖店买衣服,给儿子买镇上没有见过的玩具……
搬进了新房子,妻子考上了编制,儿子上了幼儿园,朱长海一家的日子,可以稍稍喘口气,可是朱长海却走了。
朱长海走后,龚媛的眼泪没有断过。每天,她站在遗像前,给亡夫点燃一支香烟,那是生前朱长海从不舍得买的好烟,这也是朱长海唯一的爱好,一天一包十元的香烟几乎是他唯一的个人花销。
她一边点烟,一边和照片上的他拉起家常:“我一直没有跟你说,跟着你十年,你从来都是好老公,我嫁给你,值! ”
天天披星戴月,天天以校为家的朱长海老师,终于可以“歇”在家里,与妻儿相守,与父母相伴……(记者 张岳 罗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