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到: | 更多 |
“敦煌女儿”3月退休
“你们不要写我,多写写敦煌。我已经退了。”一落座,樊锦诗就这么说。这位77岁的上海人,被誉为“敦煌的女儿”,也是上海的骄傲。今年3月份,她正式卸下敦煌研究院院长的重担,担任名誉院长。
樊锦诗的上任和卸任,都很特别。60岁,她从段文杰先生手里接过院长重任,这一干就是17年。77岁退休,也很特别。这样一份特别,因为是敦煌,也因为是樊锦诗。
说起退休,樊锦诗显得十分平静。“这是我一再提出来的,其实几个月前就定了,只是上个月才正式宣布。像我这么大年纪,还在位子上的,大概没有了吧?”77岁了,是该享受天伦之乐了。大家都这么说。“那还没挨着!”樊锦诗却这么答。“挨不着,是因为还有欠下的事要做。”
《考古报告》要编百卷
樊锦诗那“欠下的事”,是指《莫高窟考古报告》。樊锦诗毕业于北大考古系,她觉得,组织上把她分配到敦煌,就是让她干这事儿。可惜的是,自她参加工作以后,就一直运动不断,着手做这件事,已是上世纪80年代后期。
什么叫考古报告?樊锦诗打了个比方:就好像警察破案,要有照片、实物作为证据。(转3版)
(接1版)考古报告就是把所有的考古遗迹全部记载下来,作为研究的依据。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上世纪50年代,郑振铎先生牵头编过“敦煌文物报告”,那其实只是一套图录。考古报告要复杂得多,除记录下壁画和塑像的美术信息外,还要研究塑像用的泥是什么成分,里面有没有添草,壁画的颜料用的是什么矿物,这就需要多学科的融入。这件工作真正展开,已迟至21世纪了。2006年,樊锦诗带着第一份“报告”,到北京向恩师宿白先生汇报,宿先生摇头说:“这个活儿不行。”于是,推倒重来。
为让报告精准,樊锦诗尽可能运用国内外最新科学技术,如三维激光扫描测量。敦煌洞窟的形体是不规则的,光靠目测,显然不可能准确。就这样,又经过多年努力,樊锦诗率领的团队终于拿出了《莫高窟第266-275窟考古报告》。“这下宿先生该满意了吧?”我们问。樊锦诗笑答:“先生从来不表扬学生的。”
这份沉甸甸的成果一出版,便受到了学界的高度赞扬。浙江大学教授刘进宝誉之为“石窟寺考古报告的典范”。他说:“它是敦煌石窟发现后的第一次全面记录,既保存了石窟档案,反映了敦煌石窟研究的最新水平,也为国内其他石窟保护研究单位编写考古报告提供了范本。”敦煌考古报告要编多少卷?樊锦诗答:100卷。这将是她退休后最主要的工作。她说,虽然不可能率队完成所有的工作了,但是希望再编几卷作为范例,后人接手,将会顺利得多。
“数字中心”任上完成
有一项工作,几乎跟编撰石窟考古报告一样艰难,樊锦诗在任上完成了,那就是建成莫高窟数字展示中心。去年,中心落成,樊锦诗十分开心。现在,游客们先在中心观看高清电影《千年莫高窟》和球幕电影《梦幻佛宫》,既能了解敦煌千年历史,又可清晰领略洞窟内景,然后再去洞窟参观。这样一来,游客在莫高窟的停留时间就由之前的2小时缩短至70分钟左右,由此大大减轻了文物的压力。文物保护与旅游开发,是一对矛盾。樊锦诗说:“对政府部门来说,保护就是‘要钱要钱要钱’,旅游就是‘来钱来钱来钱’,于是,有个别人就会重旅游轻保护。我认为,要做‘负责任的旅游’,既要让游客玩好,也要保护好文物。但是,保护永远是第一位的。”樊锦诗一挥拳,瘦小的身躯显得异常有力。
老来回首 “摸摸青春”
几年前,樊锦诗说过,她退休了,就回到上海生活。“我在敦煌会想念上海。但在上海呆几天,就急着回来。回到敦煌,就踏实了。”去年,敦煌研究院成立70周年。敦煌研究院的院子里,有一尊雕像,名为“青春”。1963年,北大毕业的樊锦诗背着铺盖来敦煌报到。雕塑家孙纪元用她的形象为蓝本,创作了这尊雕像。我们请樊锦诗跟雕像合影,满头华发的她把手搭在雕像上说:“让我摸摸我的青春。”樊锦诗笑得很甜,灿若春天。
(《新民晚报》特派记者 李天扬 摘自4月28日《新民晚报》)